霍扉婷在刺脸的寒风中转过头,第一眼没有认出对方,而是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脱口而出:“汪……汪先生?”
汪涧云的满头白发变成了黑色,原本皮肤上的雀斑,抑或是老人斑没了,这样一看,人至少是年轻了十岁。
在霍扉婷惊诧的眼神里,汪涧云带着几分羞怯,摸了摸黑发,说道:“上次曲先生说我老,我回去后,仔细照了照镜子,发现曲先生说的对,我看起来确实有些老,我就把头发染黑了……”
“汪先生,你别听他瞎说,你不老,一点儿都不老,曲歌近这个人就是嘴贱嘴臭,常说一些不中听的话,专门挑人痛处戳,除此之外,他没什么大毛病,你不要见怪,和他一般见识。”
霍扉婷奇怪汪涧云怎么找来了这里,都和白紫航说了,让她传个话给汪涧云,这隔了一段时间,汪涧云怎么就追来了。
霍扉婷小心的前后左右看了看,担心运气不好被曲歌近撞见这一幕。
为了开蹈赏曲歌近吵两句,霍扉婷非常有底气,能比得曲歌近低头道歉,可要是沾上了男女之间的事,这要是吵起来,霍扉婷没任何底气,这是曲歌近的敏感忌讳点,尤其这人还是汪涧云。
霍扉婷往旁边站了站,主动与汪涧云保持了距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看霍扉婷变得和自己这样有距离感,汪涧云怅然道:“霍小姐何必这样怕我?我从小白那里得知霍小姐跟着曲先生来了洙城,正好我在洙城有个项目,我就过来试着碰一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霍小姐。”
“每次我走在洙城的大街小巷,我都期待着能再次见到霍小姐,没想到今天缘分来了,让我在这里遇上了霍小姐。”汪涧云说着,神情变得哀伤,“可霍小姐你……”
霍扉婷立刻澄清:“汪先生,我不是怕你,我是……我是……”
是怕曲歌近。
他在这种事上本来就多疑,要是误会了,他不安宁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会伤心。
霍扉婷不想伤他的心。
“既然不是怕我,那我们站在这风里聊天也不妥当,霍小姐,我们找一家咖啡馆,坐下来聊一聊。”
霍扉婷刚要拒绝说不用了,汪涧云就一脸诚恳地说道:“我知道霍小姐你已经和曲先生在一起了,你也随他来洙城生活了,我都知道,全都知道的,但这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你如果不放心或是有顾虑,考虑到曲先生的感受,你可以让曲先生一起,我们一起,多个朋友多条路。”
能和汪涧云这样的人交朋友,是霍扉婷不敢想的。
能有汪涧云这样的贵人,对曲歌近的事业会有很大帮助,说不定只要汪涧云愿意搭一把手,曲歌近重回S集团也不是没可能。
在汪涧云的诚挚邀请下,霍扉婷答应与汪涧云找个咖啡馆坐下来聊一聊。
一到咖啡馆,汪涧云就体贴的为霍扉婷拉开咖啡馆的门,绅士的为她拉开椅子,坐下来后,还专门点了一杯鲜榨的加热南瓜汁给霍扉婷。
“霍小姐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喝咖啡这样的饮品,没有任何添加剂的南瓜汁对霍小姐最合适。”
汪涧云一向都是如此的体贴,考虑周全。
霍扉婷道了谢,想着如果是曲歌近,他会给自己点什么?
他可能都不会带自己来咖啡馆,因为连咖啡馆里的南瓜汁,曲歌近都可能会怀疑不正宗,认为是南瓜粉冲泡。
他爱喝牛奶,如果房子有小花园,霍扉婷觉得他可能都会养一头N牛,要每天亲手从奶头里挤出N,认为那才是货真价实的纯天然新鲜饮品。
见霍扉婷不知道想什么想入迷了,发起了呆,汪涧云喊了她一声霍小姐,没有喊应,汪涧云就轻轻喊了几声扉婷,霍扉婷回过神,没有留意到汪涧云对自己的称呼。
“汪先生,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关心你身体怎么样了。”
“我身体还好,谢谢汪先生牵挂,他现在改变了很多,会低头道歉了,会给我蒸燕窝吃。”
如果霍扉婷图的是能吃燕窝,汪涧云能买空洙城,乃至京城的燕窝库存。
但霍扉婷图的不是能吃燕窝,她图的是给她蒸燕窝的那个人,正是如此,汪涧云知道自己没机会,但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上次是我太唐突了,吓着扉婷你了。”
上次?
霍扉婷都要回忆一下,才想得起上次是哪次。
“汪先生思念妻子,用情至深,这很可贵,我的长相能与汪先生的太太有几分相似,是我的荣幸,汪先生不用放在心上。”
听到霍扉婷这样讲,汪涧云双眼突然有了神:“扉婷你不介意就好,我还以为你会介意。”
“我不介意。”听到汪涧云称呼自己的名,霍扉婷倒是有些介意他称呼自己的名。
但转念想到汪涧云大自己三十一岁,一个长辈单叫自己的名字,再正常不过了,特地去纠正让他叫自己霍小姐,会不会有些傲慢无礼了?
霍扉婷正在称呼上纠结着,汪涧云就讲道:“我太太去世十年了,我每天无不思念她,直到扉婷你的出现,让我悲伤的心暂时麻木了。”
什么叫悲伤的心暂时麻木了?霍扉婷听了肉麻,以为汪涧云对自己还抱有期待,正想着该如何T面婉转地告诉他,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了,汪涧云就打开公文包,拿出一堆照片。
那些都是汪涧云已逝太太的照片。
上次汪涧云怀表里的照片,恍惚能看得出照片中的人与霍扉婷相像,这次汪涧云拿出来的照片,与霍扉婷更像了。
每一张照片里,女人都穿着旗袍。
那十几张的照片里,女人穿着十几套不同款不同色的旗袍。
霍扉婷忽而明白,为什么汪涧云第二次见面就送自己旗袍了。
“我太太生前很喜欢穿旗袍,我给她买了一栋专门放旗袍的三层小洋楼,全拿来安置存放她的旗袍,她走后,那栋小洋楼卖掉了,旗袍也一件件烧给她了。”
说到动情处,霍扉婷看见汪涧云的眼里有了泪花,随时都会滚落出来。
霍扉婷忙抽了两张卫生纸递给汪涧云,被他的情深感染到了,安慰道:“汪先生,有你的挂念,你太太在那边一定过的很好,每天都有她喜欢的旗袍穿,她会很开心的。”
“扉婷,答应我好吗?”汪涧云反握过霍扉婷递纸巾的手,说道,“即使我们不可能,也请你不要远离我,看着你,我可以缓解我的思念,总觉得她还在这个世上,同我坐一起,同我说笑。”
那双大掌厚实、温暖,如同汪涧云带给霍扉婷的感觉。
面对一个思妻心切的男人,霍扉婷没忍拒绝,点了下头。
只要不发展男女关系,能和汪涧云这样的大人物有几分交情,利永远是大于弊。
这个社会,凭的是人情关系,有时候钱都不好使的事,上面有人就好办事了。
汪涧云没有久握霍扉婷的手,霍扉婷答应不远离他,他短暂地握了下,又松开了。
“那以后我们见面,你都穿我送你的旗袍,好吗?”
听汪涧云这话的意思,以后会频繁见面?不,不行,背着曲歌近私下与汪涧云见面,要是让曲歌近知道,这可不得了。
“汪先生,我和他住一起,不方便与您常常见面,我最近也要忙着开店,恐怕……”
“一周见一次,我都满足了,扉婷,我就想和穿着旗袍的你坐下来聊会儿天,几个小时,哪怕半个小时都行。”
汪涧云神情恳求。
此时的汪涧云在霍扉婷的心目中不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他更像是一个思念已逝妻子近乎偏执的中年男人,掺杂了可怜,潦倒。
霍扉婷心软,答应了汪涧云。
她经不住别人的示弱恳求。
选在曲歌近上班时间和汪涧云见面,应该不会被曲歌近发现,而且一周就见一次,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霍扉婷告诉自己不要心虚,没有做背叛对不起曲歌近的事,自己只是在帮助别人,这是在做一件好事。
与汪涧云分别后,霍扉婷回到家看到曲歌近提前下班了,在家中和一个女人坐在客厅对着一台电脑讨论着工作上的事,霍扉婷心头莫名一慌。
“回来了?”曲歌近回头看了一眼,拿起手边的资料问道,“店铺弄得怎么样了?还缺不缺什么?”
“快结束了,不缺什么。”霍扉婷的视线转移到了那女人身上。
他怎么把女人带回家了?
霍扉婷不问,曲歌近都知道她对那女人充满了疑惑,低头找着资料时,坦荡说道:“这是游真,我秘书,你来之前,她就在加班,在出差,没有回来过,今天她才回来。”
又对游真毫不掩饰地介绍霍扉婷:“我老婆,霍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