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扉婷到家时,凌晨五点过,不满六点,天还没有亮,宁博安排送霍扉婷回来的女司机目睹霍扉婷进了单元楼,才开走了车。
均子被家中老旧热水器启动发出的噪音吵醒,他知道是霍扉婷回来了,在放洗澡水。
打着哈欠起床,一打开卧室门,均子伸头看见浴室里的灯全部打开了,水流声哗哗地响。
“霍扉婷。”均子敲了下浴室门,说道,“你实在怕冷的话,就开四排暖光,不要既开暖光,又开冷光,你不嫌亮的慌,我都担心灯泡会爆炸。”
霍扉婷脱光了衣服,赤身站在镜子前,水龙头里流出热水,升上来的水雾渐渐把整面镜子笼罩了,让她的脸与身体变得模糊。
均子敲了好几下门,才唤醒了发呆看着镜子的霍扉婷。
均子已没有在说灯的事了。
“你那么急着去找曲歌近,去了他家回来,你怎么没在他家洗了澡回来?你回家洗澡,你不嫌麻烦啊。”
均子没听到霍扉婷的回话,好奇贴在浴室门上,去听浴室里的动静。
这人在浴室里是在洗澡吗?怎么都不吱一声。
均子先是听到了间断的啜泣声,紧接着是霍扉婷爆发出的尖叫,声音细而尖,一声比一声凄厉。
“怎么了这是!”均子被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捶门不断问霍扉婷怎么了。
霍扉婷就只是叫,不回答,不开门。
尖叫声把睡在均子卧室里的老乡小兄弟吵醒了,他跟着从卧室里走出来,迷迷糊糊地问道:“婷姐怎么了?在浴室里是看见了蛇,还是老鼠?叫的这么惨。”
“不知道。”均子退后,冲上去借力用身体撞起了反锁的门,准备把门撞开。
不可能是看见蛇或是老鼠吓到尖叫,这种声音明显是受了精神刺激,不是外物刺激。
老乡小兄弟想来帮忙撞门,均子考虑到浴室里的霍扉婷可能没穿衣服,把他推开了。
“回屋睡你的觉,她没事,她脸皮一向厚,大概率都是昨晚跑去曲歌近那里,人家不待见她,嫌弃她,估计没给她好脸色,两人又吵架,闹不快了,现在发泄着。”
最后用力一撞,终于把门撞开了。
均子肉着撞疼的半边胳膊,走进浴室就看见浴室里的花洒和水龙头,凡是一切能流出水的地方,都被拧开,白花花地放着水。
霍扉婷光着身体蹲在墙角,抱着双腿尖叫着,隔着热气水雾看见均子,她尖叫地喊着:“你不要过来,滚开啊——”
“婷婷,是我,我是均子啊,汪强均。”均子扯过挂在墙上被水雾浸得有些湿的浴巾,向霍扉婷走去,“曲歌近他是不是又说什么伤害你的话了?他就是典型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嘴就像粪坑,臭的很,你不要把他的话往心里放,下次,不,不等下次了,我们等天亮了,我去楼下花园捡几坨狗屎装在袋子里,我们去他公司门口守着,他一出现,我们就把屎砸在他的身上,给你报仇解气。”
均子用浴巾围上霍扉婷后,霍扉婷那沙哑疼痛的喉咙还在发出尖叫,均子的耳膜都被她给叫穿了。
“消停下吧祖宗,这里是老小区,隔音不好,你这一叫,居委会大妈就该来了。”均子一掌捂住霍扉婷的嘴,对她的反常尖叫感到奇怪,凑上前闻了闻,“没喝酒啊,你发什么疯?”
霍扉婷清醒过来,看清蹲在面前的均子,停下了尖叫。
“我……我要洗澡,你出去。”
“那你的浴室门不要反锁,不要叫来叫去,让邻居听见了,误以为是我器大活好,把你操到叫的这么大声。”
均子像以前那样同霍扉婷开起玩笑,但霍扉婷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接茬,脸色就像腌久了的泡h瓜,h不拉几的。
“行,你先洗澡。”均子察觉这次的情况貌似有些严重,不便打扰霍扉婷,站起来从浴室里走了出去。
均子一走出去,孙浩然身上、嘴里的专属臭味飘到了霍扉婷的鼻前,她恶心,反胃干呕,趴在地上吐不出东西,颤抖着手抓过花洒,冲刷起已经洗了几次澡变红起皮的身体。
均子不放心霍扉婷,每隔十分钟就要敲一次浴室门,听到霍扉婷说‘马上洗好’就安下了心。
在浴室里洗了快两个小时,水声终于停下。
均子让老乡小兄弟专门买了霍扉婷爱吃的新奥尔良味J肉包,霍扉婷擦着滴水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均子就让她过来坐下吃包子。
“你们吃吧,我没胃口。”霍扉婷回了她自己的小卧室,关上了门。
老乡小兄弟咬了一大口包子,嚼着汁水满满的馅料,对均子问道:“婷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我在这里住着,是不是妨碍她了?她是不是看见我,才没胃口啊?”
“不会的,我的小宝贝,你想多了。”均子宠溺地摸摸老乡小兄弟的脸蛋,“霍扉婷这人神经大条,不记仇,很好相处的,她没有心眼,以前公司里有个人明里暗里挤兑她,当着她的面一套,背着她又一套,大家都看出来了,就她傻乎乎,是觉得人家真的对她好,掏心掏肺的加倍对人家好。”
贪财又缺爱的人,遇到小伤小害就罢了,熬熬就过去了,最怕遇到大劫数。
均子把手里剩下的油条一口塞进嘴里,舔舔沾上油的手指,从冰箱里取出果汁盒,倒出一杯橙汁。
“不知道曲歌近这个挨雷劈的家伙,昨晚是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她整个人现在都怪怪的,连喜欢吃的奥尔良J肉包都不吃了,我给她倒杯橙汁,让她填填肚子。”
“喝牛奶营养些。”老乡小兄弟把放在面前的牛奶盒往前一推。
“她不爱喝牛奶,总说牛奶臭哄哄的,喝了想发吐。”均子就端着果汁,走去了霍扉婷的卧室门前,敲了敲门,就拧开没有反锁的门把手,走了进去。
一头湿发的霍扉婷睡在床上,房间里的大灯打开,小灯开着,连床边的两个台灯也亮着。
均子知道她睡觉一向都不关灯,但她现在睡在床上,那双大眼望着天花板,丝毫没有要入眠的意思,开这么多灯,是为哪般?
“你头发是湿的,怎么就躺下了?快起来,把头发吹干再睡,你脑子的水都够多了,不要再进水了。”
均子放下果汁,想要拉霍扉婷坐起来,霍扉婷不配合,不肯坐起来,她翻了一个身,拖着湿发枕在碎花枕头上,侧身看起了台灯里散发的h光,说道:“均子,无论我怎么洗澡,我都觉得我洗不干净了,身上还是好油、好臭,摸着不舒服,我恶心,不停的反胃要发吐,我想要去做手术。”
均子愣住,不知道她讲的是什么话。
“什么手术?”
“处女膜修复手术,我看广告说,这个手术最多只要一个小时,我处女膜破的再大,受损再严重,一个多小时都应该够了,均子,你说对吗?”
均子发现霍扉婷现在状态很不对劲,说话和神情都呆呆的。
脑子是真的进了水,居然想要去做处女膜修复手术。
均子感到特别愤怒,问道:“曲歌近到底对你说了什么话?是他叫你去做的这个手术?”
霍扉婷没有回答均子,她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另一个空间,畅想着,只要做了这个手术,她就可以重新来过。
修补好身体的缺口,就能修复好心里的伤口。
换个城市生活,再改一个名字,在小学门口开一家卖文具卖小说的店铺,门口支一张炸火腿潮启烤肠的小摊。
说不准,大学刚毕业来小学就职的英俊男老师就看上了自己,在周五的下午,来找自己要联系方式。
学校附近拥有三栋楼,靠着收租金资产就上千万的老头儿也来追求自己。
她和英俊的男老师悄悄恋爱,在黄昏做爱。
与有三栋楼的老头儿结婚,在清晨接吻。
他们如果问起她的曾经,她就说她去年才高中毕业,她的曾经就是在读书。
霍扉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均子拿过霍扉婷的手机,在最近通话中找曲歌近的手机号码,想打电话问问曲歌近昨晚到底做了什么,人高高兴兴的从家里走,回来时就变得神经兮兮,把做处女膜修复手术这种话挂在嘴边。
曲歌近的手机号码是虚拟拨号,只能是对方拨过来,均子用霍扉婷的手机拨不过去。
均子向睡在床上一脸傻兮兮笑着的霍扉婷问道:“告诉我,曲歌近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霍扉婷的笑容没有停下,熟悉地报出一串手机号。
均子根据霍扉婷报出的手机号拨打过去,提示音此手机号是空号。
均子连打几遍都是空号。
“他把你拉黑了,我用我手机打,我骂死他!”
霍扉婷停下了笑,她想起来了,她回了家后要去哪儿了。
她要去找曲歌近,告诉曲歌近,孙浩然要把地转卖给宁博,趁着两人还没签下合同,只是口头协定,曲歌近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均子站在客厅拿着自己的手机,嘴里念着曲歌近的手机号码,在手机键盘上按出相应的数字。
号码刚拨出去,就看见霍扉婷穿着睡衣睡K,披着一头湿润的头发要出去。
“霍扉婷,你神叨叨的要跑去哪儿?回来!”
“我,我我穴口好闷,我要去楼下转一圈。”
霍扉婷推开门就走,她现在脑子里只装了一件事,这很重要,她要去找曲歌近。
“你去楼下散步,你也换一件厚衣服,换双鞋子再去,你这像个什么鬼样子……”均子伸长了脖子去望霍扉婷,跟上了她,还没有说完,手机就接通了,传出了曲歌近的声音。
以为是客户或是找上来的合作,曲歌近礼貌的问候道:“你好,我是曲歌近。”
“我知道你是曲歌近。”均子停下了跟着霍扉婷的脚步,说道,“曲歌近,不要以为你是宁家的人,你就有多了不起,我告诉你,我十几岁就出来混社会了,认识的恶棍头子不少,上次我砍了你一刀,这次你千万要小心你的手臂,高不好,你的手臂都要被我卸下一条。”
从均子开口的第一个字起,曲歌近就凭声音认出了他。
曲歌近不愿与均子多言,想要挂掉电话:“有什么话,稍后我的律师会联系你,你砍伤我,伤害我这一事,是私了赔偿,还是走法律途径,你们商量,现在还多了一条威胁恐吓罪,我全程都有录音,我会争取让你多吃几年牢饭。”
“少来这一套,曲歌近,我不怕你,你对霍扉婷做了什么,说过什么侮辱的话,我心里都有数,但你这次也太过分了,你一边嫌着她,一边还要碰她,你们要不就彻底断干净,不许见面,让她好好跟着宁博,你不要去打搅她,要么你碰了她,就别说脏,弄得她这次还跑去要做处女膜修复术,那玩意儿修复了,你就不会骂她脏了?你就觉得她干净了?”
曲歌近自认现在和霍扉婷是断干净了,拉黑了她的手机号码,有效控制住自己忍不住想给她打电话发短信的念头。
“我很忙,挂了。”
曲歌近冷漠地说完,均子没插上一句话,电话就被曲歌近挂断了。
均子立刻回拨过去,提示音显示,对方号码为空好了,这气到均子直跳脚,大声问候起了曲歌近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