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的别墅大院由五个独栋别墅组成,上世纪七十年代建造,有一定的年成了,因为宁家每年都会花大价格维护保养房子内外,所以房子看上去在当代建筑中并不过时。
宁家年轻一代里,长女宁心单独住一栋别墅,宁博与钟洛婷单独住一栋,曲歌近与四个保姆合住在一栋别墅里,那个二层楼的小别墅地理位置差,采光不好,是专门拿给住家保姆和家里园丁、守门人住的。
曲歌近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专门给宁心打扫别墅的刘姨出门倒垃圾。
刘姨招呼道:“曲总,今晚你回来的早。”
相对经常凌晨后归家的曲歌近,今天这个时间是早的了。
“嗯,今天没有加班。”曲歌近随便回了句,就往二楼的方向走去。
刘姨闻见曲歌近身上有一股微不可闻的淡淡香味,恍然怪不得今天曲歌近回来的早。
不加班的日子,原来是在外和女人约会了。
曲歌近回到房间,放洗澡水脱衣服的时候,也闻到了自己衣服上那股淡淡的香味。
他抓着脱下来的衣服使劲嗅了嗅,当认出这气味是出自哪里后,他就像碰到了脏东西,惊恐地甩开了衣服。
蜷缩藏身在霍扉婷的衣橱里,他与霍扉婷挂着的一排排裙子挤在一起,衣橱里的香气就沾染在了他身上。
曲歌近戴着手套把换下的衣服裤子扔进垃圾袋里,提着垃圾袋下楼找到合住保姆之一专门负责洗衣的孙姨。
坐在自个房间的孙姨边看电视,边织着手里的针织包,曲歌近叩响门:“孙姨?睡了吗?”
孙姨调小电视的音量,坐在床上懒得动弹给曲歌近开门,回答道:“这么晚了,曲总有什么事?”
“我这里有一袋今天换下的衣服,用黑色垃圾袋装着的,我稍后就放去洗衣房,麻烦孙姨洗了后,再给我除菌半个小时,遇到大太阳天,多晒一到两天,多消消毒。”
“好的。”
孙姨寻思曲歌近这是掉进茅坑里了?什么脏到透顶的衣服值得这样处理对待?
掉进茅坑里的衣服裤子脱下来扔了就是,还洗什么?
可转念想到曲歌近的情况,在宁家工作了十年的孙姨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继续看着电视织起手里的包。
这个在宁家特殊存在的男人,连袜子破了洞都会自己拿线缝好,不须提扔掉衣服了,碰到再脏的东西,洗干净就是了。
曲歌近去了一趟洗衣房,回到房间后,浴缸里的水差不多也蓄满了。
他脱光坐了进去,闭眼卸下了疲惫,温热的水流包裹着他,他往下滑去,水淹没他的穴口,淹过他的肩膀,临近他的下巴。
深吸了一口气,他闭气沉入浴池。
水把一切都阻挡在了外面,包括烦忧与不快乐。
在这个小小的浮力世界里,盛满了热水的浴缸是曲歌近唯一感到的归心安全之处,如婴儿回到子宫,蜷缩着身体被羊水包围,有一种别样的温暖从心底升腾。
一周后。
正在开会的曲歌近瞄了眼手机屏幕出现的一串手机号码,选择了挂断。
那个陌生来电一下午没有打扰他,到了晚饭时间,熟悉的手机号又出现在他手机屏幕上。
曲歌近坐在电脑面前,手边有一桶正泡着的泡面,他专注的眼神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想了一下,起身打开办公室的门,看了眼外面无人后,开着门,观察着外面,接起了那通电话。
“不是说好了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许主动联系我吗?”
霍扉婷的声音焦灼:“曲歌近,宁博自从上次来我家后,一周都没有联系我了,他会不会就这样不找我了?”
不过是一周七天,又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着什么急,要急都轮不到她急。
“曲歌近,你和我透个消息,宁博他最近会在哪儿出现,我再和他来个偶遇,说不定他就想起我了。”
听得出霍扉婷是急了。
“你要沉住气,他这么快主动找你才是不把你当回事,玩玩就丢的那种,你耐心等着好了,不要高偶遇了,现在要等他联系你。”
“万一他不联系我呢?”霍扉婷这一周的心情就像在坐过山车,每天都期待着宁博能找自己,但每一天的期待都无疑是落空了。
由巨大的喜悦编织而成的网,撕裂出一个大口子,把她整个人都往里面拽,她无力。
上了曲歌近的这条贼船,她从一开始担心会翻船,逐渐演变成,比起翻船,更担心船停泊在原地就没有动过,连翻船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联系你,或是睡了你一次不要你,都很正常,所以我上次就叫你把避孕套塞进体内,抓住每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傍上宁博的好处从他送的包就让霍扉婷尝到了甜头,没有哪个男人对她这样大方过。
“曲歌近,你之前还会计划我去马场接近宁博,现在怎么没消息了?这段时间我又去了几次马场,得知宁博最近都不去马场了,你再和我透露下他新的行程。”
如果不是放了白紫航的鸽子,惹白紫航生气不理自己,霍扉婷想自己根本不用这样低声下气地找曲歌近打听宁博的消息,一个电话就能向白紫航问明白的事,何必去找这个话都不想和自己说的曲歌近。
“我再和你说一遍,你就耐心等着,现在是谁主动谁的损失就大,你好好听我的话就对了,安静呆着。”
难道一个鱼饵都要闹革命了不成?
曲歌近把贴在耳朵上的手机移开,看见通话时间,说道:“好了,挂电话了,我电话费要超了,等我联系你,平时没事别给我打电话。”
耳边一声滴的挂线声后,曲歌近不耐烦的声音就消失了。
霍扉婷气得咬牙:“抠门鬼!小气鬼!”
不就是把他电话费打超了吗,加起来有五元吗,姑奶奶给他充两百五十元的话费就当扶贫献爱心了!
那头的曲歌近放下手机,揭开泡面盖子,看见泡面都泡过发腻了,水全吸收进了面里,正要找水重新掺上,将就着吃了,放在桌上的手机有了一条新短信。
曲歌近估计是霍扉婷没死心发来了短信,然而拿起手机一看,手机屏幕显示了一条运营商提醒充值了二百五十元进账户的最新短信。
二百五是骂谁呢?小小鱼饵,本事不大,脾气还大,用钱羞辱人了。
“曲总。”有人敲门,看见站在办公室里的曲歌近颦眉,一手握着手机在看,一手端着泡面。
曲歌近敛神:“什么事?”
“宁总让你准备下,晚上九点在‘秀色’有场商务宴请要你作陪,对方是珈静传媒的人。”
“好,知道了,宁总来吗?”
“这个就不清楚了,宁总只让我通知曲总你,宁总没说他来,还是不来。”
曲歌近放下泡涨的面条,没心情吃了,宁博这狡猾的狐狸,偏知道自己最不擅长参加酒局,酒力不好,还要把自己往这场合里塞。
伽静传媒那几个高层是出了名的色,玩的开,又是在‘秀色’这种荤场,曲歌近还没去,浑身就像长了跳蚤那样难受。
晚上八点五十分,在侍者的带领下,曲歌近穿着一套熨烫到没有一丝褶皱的暗绿色格子纹西装,推开了包厢的门。
里面是已经热闹了很久,乌烟瘴气各种香味臭味混杂在一起,昏暗的灯光下,曲歌近半眯着眼看见了被几个女人环绕的宁博。
他穿了一件黑色衬衣,领口的纽扣解了三粒,露出的锁骨上有两个口红唇印,露出的胸膛泛着亮,在这暗厢里,他的脸鬼魅妖艳。
“曲歌近,你来迟了,我定的时间是七点,你现在才来,自觉点,喝三杯。”宁博拨开倚靠在身上的女人们,向曲歌近走来。
宁博手里摇晃着一杯加了冰的烈酒,方形酒杯被冰块撞得咯咯响着,那杯被宁博喝了两口的酒辗转呈到了曲歌近面前。
宁博故意说错时间或是说错地点,做些整蛊曲歌近的事不是一回两回了。
曲歌近坦然的从宁博手里接过酒杯,笑着道:“来的路上遇到前方路段发生车祸,堵了车,所以迟到了,宁总见谅。”
那杯酒被曲歌近送到嘴边,光是闻到这刺鼻的酒味他就头疼。
比喝中药还感到痛苦,曲歌近皱眉把那一杯的酒一口气喝完。
“还有两杯。”宁博手里多了一瓶酒,眼神玩味,给曲歌近空了的酒杯倒满了酒。
连着喝下两杯酒没有停,酒量不好的曲歌近双腿就软了,没进食的胃里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连宁博向他介绍起伽静传媒那几个高层,他听着宁博的声音都是缥缈的。
“各位,这位是我们s集团市场营销部的曲总,不久前才升职,虽然他跟我们这个项目没有什么关系,但我还是把他叫来给大家认识下,只为向大家说明我俩是有竞争关系的,大家和我宁博合作,就不用与曲总合作了,找合作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放心把曲总拉入你们的黑名单,曲总心性宽阔如大海,今天能来,就是同意了我的立场与表大。”
曲歌近心里不屑宁博说的话,可为了让宁博唱的这出戏更精彩,他假装醉酒没站稳,跌倒在宁博的面前,摔来四脚朝天,干净的西服西K粘上了地上的酒渍与垃圾。
他狼狈不堪的模样没有引起在场人的同情,反倒引起在场所有人的大笑。
就数宁博笑得最大声。
笑过之后,宁博点了两个女人去把曲歌近扶起来。
女人们一靠近,曲歌近就不要她们碰,撑着手要自己站起来。
“我一时忘了,曲总不喜欢夜场的女人,他嫌弃你们这些和无数个男人上过床的女人脏。”宁博说道,“曲总越嫌你们,你们就越要主动点,好好照顾曲总,怎么说,他都是我s集团的一条走狗,要精心养着。”
被宁博指去照顾曲歌近的两个女人虽百万个不乐意,但还是对宁博说的话照做。
她们都想着,好歹曲歌近是宁博嘴里s集团的曲总,陪曲歌近一夜,拿到的小费不比宁博多,但应该是可观的。
曲歌近被两个女人左右夹击扶到了沙发上坐着。
曲歌近起身想要逃,被两个女人同时拉着不让走,拿着酒杯让他喝两口。
表现出拒绝但为了让宁博误以自己没什么用,曲歌近故作没有抵抗力,被她们灌了两杯酒。
一口口酒下肚,曲歌近感觉自己快不行了。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突然推开,走廊上的光破门而入,里面吵闹的声音瞬间安静。
曲歌近闭着眼,打了一个没有声音的酒嗝儿,鼻间全是辛辣酒味。
“不好意思,走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曲歌近靠在沙发上,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好熟悉,他费力睁大眼去看包厢门的方向,而宁博的身影已从他眼前经过,叫住了走错包厢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