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易临睡前得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明天放假,并且是搭桥放法,也就是说把中间需要上班周五也一并放掉了,连着周末一共是四天的假期。
从来没感觉假期是如此来之不易,直到他闭上眼睛,嘴角都没放下过。
一夜无梦。
生物钟无情地将他从睡眠中揪醒,益易睁着眼睛,一时有些想念曾经睡过的懒觉。
下一刻,脑海中的杂念统统清除。
他翻身起床,出门练声。
树梢的小鸟叽喳地聊着天,热烈讨论着他的歌喉。
如果不用撕腿,那这个假期应该会是更美好的。啊不对,如果不用撕腿、灌肠,这个假期应该会是更美好的。
益易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心思,一边回忆之前的休息日,一边默默拿起了灌肠器。
以防万一。
他不是怕问酒把他吃干抹净,他是怕自己身体不争气。
这真的挺贱的,但人至贱则无敌。
益易安慰自己,就问酒的脸而言,做爱时看着就属实不亏。
他观察问酒的脸,就像是一只好奇的猫在打量蹲在它身前的两脚兽。
益易看够了,浮夸地描述道:“这是连偶像都会惊叹的美貌。”
问酒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也是。”已经知道他在选秀节目里被票选为选颜值第一的事情了。
益易大部分时候对这一点没有感觉,只有当肯定的目光和话语真切地传达到,他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外貌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所以他先是微怔片刻,然后露出一个腼腆笑容。
屠浩现在很紧张,他背诵着明天晚上总决赛直播要讲的话,尽管彩排一切顺利,然而不知道排名如何,这是最令他忐忑的。
他拉票的时候要谢谢粉丝,谢谢队友,谢谢PD,谢谢导师,谢谢工作人员。屠浩意识到,这是会被所有人听见的、不受后期剪辑篡改的几秒钟。他决定还要谢谢益易,虽然好友是一轮游,但是能拉的时候要拉一把。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以好友的长相会是这个结局,但是这个事情上光怪陆离的事情太多了,只能朝着既定目标一直走。
屠浩背了叁遍,停下来喝了口水,放下水杯,他忍不住做了个抬手投篮的动作。
为了确保孩子们能在节目里真情流露,就算是一早就买好了出道位,公司也可能不会告知。
比如屠浩就蒙在鼓里。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出道已成定局。
饭前,益易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错过了。他在沙发上冥思苦想好一会儿,心里默算了下时间,一下站起来:“明天是成团夜!”
“明天一早送你去。”问酒清楚流程,“我在家里等你。”
益易明天一早去彩排、晚上直播,如果不是问酒,他又会在镜头面前缺席。
电影仍在播放:
“不管前方的路有多苦,只要走的方向正确,不管多么崎岖不平,都比站在原地更接近幸福。”
他心想这玩意可算是说了句人话。
就这样靠着问酒,益易感觉那段没命练习的纯粹日子好像离得很远,那些伙伴的面孔逐渐模糊,舞台光变得格外刺眼。
他所处的环境也不是选秀节目里拥挤狭窄的宿舍和汗气熏天的练习室,反而离树木、花香、鸟鸣很近,颇像世外桃源。
公司里陈旧的宿舍,斑驳的墙壁,布满黑点的水槽也变成了洒满阳光的主卧,刻着鸟兽的浮雕,光洁如新的家具。
没有导师、PD和工作人员的声音,取而代之是问酒的鞭响。
他脑海里想象着鞭子狠狠抽在自己的皮肤上,落下红色的伤痕,接着伤口逐渐肿高。下一鞭又抽在同样的位置,鞭尾无情地刮过伤口……
不行,不能再想了。
益易一抖,原本以为自己是不怕疼的,没想到只是因为自己挨过的打太少。
不曾受过的人总是对鞭子抱有幻想,自大地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挨过的人,尤其是挨过问酒拿的鞭子的人,除了怕,就没有第二个字来形容。
休息的时候光是回忆鞭子破空的响声就会不自觉瑟瑟发抖。
益易很难想象那些被问酒责罚过的人是什么样的。
他对于血肉模糊也没有具体的概念,只在影视作品里匆匆的镜头里见过,现实里顶了天见过摔伤而破开的皮肤。
问酒从来没有把他打成那样。
以后也不会。
益易很清楚这一点,嘴角上扬,我的粉丝就是不一样。
他对粉丝的印象是隔着一层纱的,是笼统的,具体不到某一个人。 可问酒不一样,这个人不能说是强行挤进他的生活,而是像一把锋利的刀,把他原定轨迹割开了。
益易没有忘记罪魁祸首,不过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只有问酒。
偏偏人又过于特殊,因而造成突出的印象。
这样的切割并不刻意,问酒接了单,就会给到益易教训,但以粉丝的身份为偶像出气,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甚至不能叫出气,王择还不配让问酒生气。问酒之所以把这件事处理妥当,是为了让益易心平气和。
毕竟这种渣滓,算什么东西?
益易撑着下巴,割裂的生活反差太大,之前还跪趴在地上翘着屁股挨打,明天就要站在聚光灯下唱歌跳舞。
他机械地吃着饭,甚至对明天生出一点恐惧来——太久没有和其他人接触,更别提即将暴露在灯光下,被陌生的目光上下打量。
下午益易和问酒一同连看叁部电影,逃到奇幻的大陆,在龙的火焰吐息中躲避着现实的炙热。
明月高悬,夜幕深沉,益易在床上一动不动,闭着眼睛死活睡不着觉。
他等问酒睡着后,才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压着动静换睡姿。他不知怎么的,无聊到大着胆子去亲问酒,本来是亲脸颊的,谁知小地灯嘚瑟地一熄,那道亲吻就冒失地落在了问酒的唇上。
益易不折腾了,贴着问酒的手臂,呼吸逐渐均匀,慢慢睡去。
问酒睁开眼睛,那小地灯一下精神抖擞地亮了起来,他借着光吻在益易的额头上。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