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月靠在他身上,静默不语。
将离道,“我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没。”岚月轻轻地说,“月儿只是觉得,师父越来越厉害了,待拿到七件法器,想必连月儿都无法禁锢师父了。”
将离无话。
岚月道,“师父想要的,究竟是七件法器,还是自由之身?月儿有些糊涂了。”
将离:“这很重要么?”
“重要。”岚月将头伏在他肩上,道,“师父肯屈就自己,待在月儿身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重获自由罢了。”
将离:“嗯?”
岚月浑身一酥,致命的鼻音让她差点停止了思考,她抬起头,注视着将离,唇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道,“师父想要脱离徒儿的控制,是不是巴不得早点离开我?”
将离:“离开你,于我有什么好处?”
岚月盯着那张眉目如画的脸,近在咫尺而过于漂亮的脸,让她有些神志模糊,可心底的最后一丝清明告诉自己,师父又在哄她,刻意避开此类话题。
岚月勾着将离的脖子,咬他耳朵,道,“师父想要脱离徒儿的控制罢,就连私底下和佛花见面,都不肯告诉我。”
将离微微一怔,未料到她会提这桩事,道,“你都知道了?”
“不。”岚月道,“我一直在等师父主动来告诉我。”
可实际上,如果不是岚月主动去问,将离也许永远都不会告诉她。
将离思忖片刻,挣开她,道,“的确,我应该早点告诉你,关于佛花的事情。”
岚月在椅子上坐下,目光一直跟随将离。
将离挨着她坐下,道,“佛花来找过我,我和他交过手。”
岚月:“如何?”
将离轻轻摇头,道,“高深莫测,为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将离再怎么厉害,也曾经失去过一次修为,短期之内,无论怎么修炼,也不可能立即超越佛花。
“他到底想要什么?”岚月道,“徒儿实在想不通,像他这样一个人,权力、财富、地位都有,他到底还缺什么,想要什么,像他这样一大把年纪,不应该安心养老吗,还出来折腾什么?”
若算上死去的十年,将离如今得有四十三了,佛花早年成过家,妻离子散之后,收养过将离,估摸着比将离大了两三轮,那么如今就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岚月这样数落他,丝毫不夸张。
将离道,“他想要追随者。”
“太阳落山以后,须得有新的东西代替它,继续发光发亮,佛花想要将我培育成他的追随者,让我接替他的道,代替他成为另一个佛花。”
岚月惊呆了。
她原本以为,佛花处处针对他们,还曾经派出刺客杀她,想要的,不外乎她的性命,她的地位,她手上的法器。
将离这么一说,她有些分不清楚敌我了。
将离注视着岚月,道,“你怎么想?”
岚月抓了抓耳鬓,皱着眉头,道,“……有点儿想不通。”
她那抓耳挠腮的模样有些过于可爱,将离忍不住摸了摸她头,接着道,“我无法立刻答应,可我尚不是他的对手,顾及身边的人安危,便姑且答应了。”
身边的人……也就只有岚月她自己了吧。
岚月沉吟半响,道,“眼下,是什么程度了?”
将离摊开一只手,垂眸看着手心,道,“我杀了人,非常多。”
岚月道,“城北那些人,徒儿让人给处理掉了。”她说的很轻松,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将离有任何负罪感。
将离站起身,陷入迷茫,道,“问题在于,杀人的时候,我似乎觉得很畅快。”
岚月笑了笑,道,“这有什么,徒儿杀人的时候,也觉得痛快无比,人命如草芥,杀起来快意无比。”
将离无话,岚月道,“等过几天,毕林的五千精兵过来,师父要不要试一试手?”
将离侧过身,背对着她。
岚月道,“若师父不想动手,那徒儿便亲自上阵,大开杀戒,到时候,师父可别怪我没有谨遵教诲,以苍生为己任?”
将离道,“你是王,生杀由你定。”
曲霖霖离开锦城之后,又过了两日,这日岚月正在锦城东面的田地里,用山河笔引来雷雨,用以灌溉良田,无衣给她撑伞,姬文正一行人看得目瞪口呆。
前些日子他们正在为农田的事情整日整日地吵,因锦城四周都是千里良田,往年无战事且风调雨顺时,往往粮米满仓,光是百姓上缴的税,比起整个西南地域收割的粮加起来,还要多的多。
今年起了战事,岚月称王不久,就开始在城中招兵,不少农人都放弃了耕作,加入西南军,因此,锦城外的农田,今年很多都无人耕作。
再加上,眼下毕林又派来了一支精兵,打起仗来,势必要损坏田地,而如今这个季节正好是插秧灌溉的时节,错过了这个时期,今年的收成必然惨淡。
正因如此,萧羿每天带着精兵在城外巡逻,为了防止敌人偷袭,同时也在巩固城外的防守。
但岚月似乎并不担心这些,依旧鼓励农人耕种,甚至让那些刚刚从兵的农人,先回去把地种完,再来军中操练。
她手持一根山河笔,笔尖轻轻描绘,很快,雨水浸湿了田地,无需灌溉,农人开始犁地,半天的功夫,很多田地里都插上了秧苗,一片浅浅的绿色覆在土地里,预示一年的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