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随手将筋骨尽断的傀儡师扔到了地上, 还从袖中取出手帕来擦了擦手,然后把帕子也扔了。
远处的生死搏杀还在继续, 而忘尘和林潇这边却仿佛隔绝了喧嚣,自成一体, 气氛有些微妙。
她望着他,许多话想要说,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几次想张口, 可是却连该叫他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想再叫他义父, 因为认他做义父的是欧阳宥,不是林潇,她本能的就是想要区分开。
可是叫他欧阳赦?
江湖中人人皆知欧阳赦已死,他自己也已经忘了前尘往事, 所以,想来想去,她还是叫了他一声,“大师。”
此言一出,忘尘先是一愣,随即温和释然的笑了笑,微微颔首,似乎是在说,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林潇莫名觉得脸上热热的,好吧,这样称呼是挺别扭的,不过目前来说,这样称呼最合适。
“大师,您怎么会来?”
忘尘答道,“一月前就已经来了。我之前去了魔教总坛,你不在,我找到天道宗,你也不在。后来我查探到你是去魔教找解药了,我猜上官尧一定会带你回来,怕再次与你错过,索性就在这里等。还好,这次没再与你错过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温柔中含了几分佛性的慈悲,与刚刚他碾压傀儡师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林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只能愧疚道,“谢谢。”
他微微摇头,“是我自己想来找你,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你为什么要对我道谢?”
莫名的,林潇就觉得这话很熨贴。她的确不喜欢任何人成为她的负担,她也不喜欢去愧疚,忘尘这样说,等于是免去了她所有的愧疚。是啊,大家都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没有谁辜负谁,也没有谁对不起谁,一切因果报应全是是自己的,与其他人无关,这是她最喜欢的状态了。
简短的说完这些,林潇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战局。
此刻还活着的峰主长老,已经不足十个了,估计要不了多一会儿,他们就全都会死在上官尧的手中。
就在这时,一位长老站出来高声呼喝,“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一起来斩杀了这个魔头!若是任由他活着,你们全都要死!等不到毒发,他就会把你们全都杀光!”
原本惴惴不安正在旁观中的弟子们听了这话,更加恐慌,更加不知所措。
今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已经完全傻掉了。现在他们已经看明白了,给他们下毒的不是外人,就是天道宗的峰主和长老们,他们就是想利用他们逼迫宗主杀掉林潇。
这个打击就足够让他们信仰崩塌的了,后面更是发现原来峰主长老们还早就对宗主种下了傀儡术,想要以下犯上杀了宗主。
现在宗主俨然已经走火入魔,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停止杀戮。
如果他们不一涌而上的话,待会宗主杀光了这些峰主长老,是不是也该杀他们了?
这时,人群中有人说道,“虽然长老们很无耻,可是我们如今已经把宗主彻底得罪了,不如我们大家一起上,用人海战术,总能杀了宗主的吧!”
“若是再等下去,说定宗主待会儿就该杀我们了!”
这样的蛊惑之言越来越多,最后这些人终于决定一涌而上,从四面八方将上官尧围了起来。
他们潮水般的前仆后继,想要将孤军奋战的上官尧‘淹死’,‘砸死’,可是已然走火入魔的上官尧却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可怕。
无论一起冲上去的人是一百个还是一千个,最终死掉的永远都是蝼蚁们,他们甚至没有办法阻挡上官尧杀戮的速度。
这就是绝对的实力境界的碾压,在神祗面前,蝼蚁再多,也照样还是蝼蚁。尤其是已经疯狂的上官尧,他不惜以本伤人,一个不要命的玄天境放开手脚去杀,地狱修罗也及不上他那么可怕。
林潇站在牌楼上冷眼旁观,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忘尘问她,“要我去帮他吗?”
林潇摇了摇头,“这是他自己的因果,应该由他自己了解。这些天道宗的弟子们,是他守护了半生的人,如今他们一涌而上要杀了这个守护者,无论最终死的是谁,都是他们自己的报应,我不会插手。”
上官尧与她之间的纠葛太深,她几次三番的对他动杀意,如今会有这样众叛亲离的下场,在她看来是上官尧咎由自取,人是需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的。
这么多年,上官尧救过她,帮过她,伤过她,害过她,事到如今,已经说不清谁欠谁更多,她只能做到不落井下石,至于去下场去帮他,真的做不到。
林潇问忘尘,“我和上官尧之间的纠葛你都知道了?”
“知道,这一个月我在天道宗查了很多。我知道他是你的表哥,也知道他曾对你做过什么。”
她又问,“刚刚他被傀儡师操控的时候,忽然消失不见,那时候你还没有斩断傀儡师的丝线,你知道他是怎么逃脱控制的吗?”
她一直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忘尘还真的知道,于是他答道:“倒行逆施就可以做到。”
林潇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意思?”
“让自己的血脉真气逆行,以自毁为代价,就可以逃脱控制。因为傀儡师控制他也是有规律的,是顺应气血筋脉运行的,如果不惜毁去一身修为,逃脱也不是不可能。”他说完,叹息一声,“他现在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看着所向披靡,比地狱修罗还要可怕,可是他的境界一直在跌落,现在已经只剩中天境了,而那些杀他的弟子还剩一千多人,如果在他用尽最后一份余力之前,那些弟子中还有人活着,他就必死无疑了。所以我刚刚才问你,要不要去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