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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言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一直淡然处之。仪式虽然隆重,倒并不如凡人界那般繁琐,很快便礼成,褚云倾执着红绸,牵引着书言走向洞房。
    洞房里一片喜色,褚云倾扶书言坐到床边,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先坐一坐,我去招呼客人。”
    凤冠霞帔挡住了眼睛,书言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觉他的声音异常温柔缱绻,忍不住有些心神荡漾,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点了点头。
    耳听褚云倾脚步轻轻地往外走去,接着门被带上了。书言伸手取下头上的累赘,怔怔地望着燃烧的喜烛。
    褚云倾已经离开,可她脑子里全是他的身影。犹记得那年天玄峰白云巨剑下,他谪仙般的踏云而来;魂照秘境外,广袤的天空中,他御剑翩然而至;被李靖阳带走的时候,他广袖翻飞,天神般从天而降……
    记忆中,他一直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今日还是第一次着其他颜色的衣服,而这,是因为她。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唯一有资格陪在他身边,与他共赴大道之巅的人。若他们之间没有血海深仇,这便是唾手可得的幸福。
    小时候的经历太过悲惨,她心底一直深深地渴望着幸福,而此时,幸福明明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她却只能亲手将它撕碎。
    义父、欧阳明远,两个同样青衣华发的身影,仿佛就在她的眼前。义父身首异处倒在血泊中,欧阳明远失去元婴修为,垂垂老去。这是她背负的债,是她心灵上永恒的包袱,将她与褚云倾隔开,让他们永无携手的可能。
    她起身走到桌边,桌上放着清酒杯盏,这是为洞房之夜准备的交杯酒。于别的道侣来说,交杯合卺,一世相守;于她,却是爱恨交织,苦痛煎熬。
    她苦笑,已经够了不是吗?虽则她的面容只得十六七岁,其实已经年近六十。若在凡人界,早已是一名老妪,或许儿孙满堂,或许孤独终老。可如今的她,却得到靖阳尊者和剑圣两人的青睐,成为他们唯一的徒弟和道侣,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毒|药,慢慢倾撒到酒壶中,轻轻摇匀。
    。
    褚云倾回来的时候,书言仍旧衣着整齐坐在床边。随着脚步声走近,一股淡淡的酒香萦绕过来,混合着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让人心醉。
    “夫人久等了。”他走到书言身前,柔声说道。
    盖头被挑了起来,她看到一身喜服的他,嘴角带笑,眉目含情,深深地凝望着她。红烛映衬下,温柔得一塌糊涂,就像一个巨大的陷阱,勾得人堕入其中,万劫不复。
    他细心地替她除下沉重的凤冠霞帔,牵着她坐到桌前,倒了两杯酒,分别放到两人身前。
    他说:“谢谢你肯嫁给我。”
    书言唤他:“夫君。”
    这一生,他们便只有一夜的缘分,谁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褚云倾举起酒杯,探身过来,勾住她的脖子,两人的唇几乎贴到了一起,彼此呼吸可闻,温热的鼻息轻轻喷洒到对方脸上,气氛旖旎,勾人心魄。
    他微微颔首:“夫人,请。”
    酒杯移到唇边,他笑得那样满足。
    书言下意识便道:“别喝!”
    褚云倾不解地望着她:“嗯?”
    书言一说完便后悔了。她与他之间终须有个了结,而下毒之事她早已经过深思熟虑,并非一时冲动,又为何要阻止他?
    只要这杯酒下肚,她与欧阳明远便大仇得报,而她也不用再被爱与恨折磨,一切都将结束了。
    “我只是……觉得今夜太不真实。”她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褚云倾笑道:“我也是。真怕一转眼,你又变回那个冷冷清清,对我爱理不睬的书言。”
    书言一怔,顺势将酒杯放了下来:“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般模样?”
    褚云倾点头:“你周围好像有一道藩篱,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靠近你。”
    书言苦笑,她的冷漠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让自己在那些独自承受冷言冷语的日子里,不至于失去前行的勇气罢了。而褚云倾,他却有漠视一切的实力和资格。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
    “如果无人靠近,便不会受到伤害了。”她说。
    这话包含了太多心酸,褚云倾想起她在雾霭峰上受到的冷遇,心中一疼,伸手握住她:“从今以后,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她却要给他致命的伤害。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实在无颜面对褚云倾。尽管她也爱着他,却无法对他开口说爱——不管她的爱有多深沉,都无法阻止她为义父报仇的决心,那么又何必将这份爱说出口?那样只会亵渎了它。
    她转头看了看窗外,月光皎洁,一切宁静而美好。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起身走到窗边,假装开始赏月。
    她能感觉到褚云倾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却并不觉得难过,大约是他的目光太过温柔的缘故。
    很快,他也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却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同她一起望着夜空中的明月。
    书言的感觉很奇怪,明明两人什么都没说,气氛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默契和温馨。她不由得往他怀里缩了缩。
    夜已深,参加双修仪式的宾客都在主峰休息,此处是褚云倾的洞府,外面设了禁制,无人可以靠近,自然也就无人打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