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竟还能在魔宗一见。”
他不免惋惜,垂眸时发现阮潇揉搓着白色袖袍上勾边的图样。正是万里流云,杳无归期。
“大荒山夏天也没有雪了,”少女仰头看他,醒酒茶还没怎么生效,手指指着天花板,语气坚定,“全球变暖。”
盛云起还没来得及开口,阮潇撑着他的腿坐了起来,困惑道:“这么说也不够准确,气候一直都在波动变化,变暖只是当下的趋势。区别在于,有人认为是异常现象,有人认为是正常调节,而真正让人在意的只有这件事会带来的影响……他们也不关心我们的世界,只关心自己而已。”
说着说着,她的目光又落到了盛云起胸前。雪白的衣襟有点乱,也不知是被谁扯到了,露出了一截锁骨。
盛云起不动声色地拉上了衣衫,在阮潇的注视下不自然地挪开眼。
忽然,少女温热的手指掰正了他的脸,极为困惑地问:“你是不是……”
盛云起抓住了她的手腕,面前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眨了又眨,像睫羽刮蹭在心尖上,很痒。天色昏暗,拉长的树影遮住了他的神情。于是他沉了声音,略显侵略性的俯身,靠近了阮潇。
“是什么?”
阮潇微微皱眉,潜意识察觉到的危险令她往后扯开了一段距离,然而语气极为正直:“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盛云起一怔,差点被气笑了。
他紧紧地扣住了少女的手腕,将她带近了一些。
原本借了醉意的眸子此时竟然逐渐清明了起来。
鼻尖凑近了,刚要贴到时,盛云起低声笑道:“恭喜。”
阮潇不解。
盛云起道:“你终于不瞎了。”
正在此时,窗外忽然传来了敲锣打鼓般的交谈声:“对啊,那个明觉就是杀害商队的凶手,现在已经灰飞烟灭了,下辈子都不可能出现……”
阮潇一愣,忽然抓紧了盛云起,在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中想起了重要的事。
“明觉……对,明觉他到底是怎么拿到了蟠龙骨?还有那些商队就像是故意被引到了溪水边,专门喂给他的一样。”
盛云起微微皱眉。
阮潇努力抓住了一条隐约的线索,冷静道:“不对,是有人在帮他。”
一股凉意窜上了心头,她不由盯着搁在旁边的乾坤袋。
那里面装的,正是大荒星尘术。
她拍着脑袋,手指忽然一动。
“糟了。你给我的借玉令不见了。”
五日后,一柄长剑抵在了阮潇的颈部,押着她进入了位于镜湖之下的牢房。
后边陆陆续续押着十余人,统统被粗暴地丢了进去。
这水下的牢房漆黑阴冷,被铁栏分成了无数的洞穴,一眼望去,如同蜂巢一般。
“宁师兄!”阮潇唤了一声。
负责羁押她的人顿了两秒,似乎在思索着这个名字。但未经挣扎,便毫无表情地将铁门锁了起来。
他转身之前,看见隔壁牢房里的同尘君正背靠墙面,闭着眼睛盘腿打坐。
阮潇抓着门口的锁,叫了盛云起一声。
“别白费力气了,”陈凡挈从对面二层的牢房望向下面,摇头道,“这是百炼钢打造的锁,无法拆解,也用不了灵力。总之,没有钥匙是开不了的。”
他下面的牢房里关着桫椤,亦是抱着手,毫无力气地躺坐着。若若、忍冬、还有白襄一个未差地排开。
再远一点的地方,阮潇瞧见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秦安时正抓着栏杆,脸都贴了上来。只是已经被关了好些天,他的声音虚弱:“师侄,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秦师叔,别说了,”陈凡挈欲哭无泪,“我们刚走到山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给缴了械。玄天峰这帮家伙怎么还玩阴的,竟然在镜村布了锁灵阵。”
锁灵阵,以灵力注入铃铛,布在四方,凡踏入者皆无法用灵力反抗。
此术本是用来收妖的。
整个大荒山内,只有玄天峰一门的弟子擅长此阵法。
秦安时噎了一瞬,气愤难耐,撞得锁链一阵狂响:“他们是不是疯了,啊?漆奉不会走火入魔了吧,还说出什么要大荒山飞升之类的狗屁话!参寥那小子连个鬼影都找不到了。喂,同尘君,好歹你们三个同出一门,你不会跟他们是一伙的吧?”
阮潇听着奇怪。
他们被抓进来时,所用的罪名是“勾结魔域”,哪怕再三辩证他们已经封印了魔域之门,也没有人相信。
但从头到尾,领着人的只有宁徵,说是奉了掌门之令。至于漆奉本,他们连影子都没有见过。
“省点说话的力气吧。他们倒是才进来,我们都已经被关了整整十二天了。还吃了散魂丹,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今让毫不客气道。
她黑着脸,一想到散魂丹还是自己发明出来的玩意儿,心中更是一口恶气。
欧泉子沉重地叹了口气,惶惶然:“人心不古啊。”
此起彼伏的唉叹声在漆黑的石壁间回荡。
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阮潇数了数,竟有二三十位大宗师被关在了此处。
“余下弟子中,除了临阵倒戈的,基本都被关在了玄天峰下的莲花阵中。也不知道漆奉到底想如何。”秦安时道。
按日子来算,盛云起刚一离开大荒山,他们就已经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