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一走了之,但其他人却不行。年少时的他从未想过他们的苦衷,更不理解他们居其位谋其职的苦衷。
时隔多年,他终于懂了。可他能说的,也只有一句包含了复杂情感的“陛下”。
齐旭停在半空中的手最终沉沉地落了下来。
“陛下,保重,”齐约不忍道,又补充道,“来年,我再来陈国看望您。”
他转身要离去时,听见背后一声凄凄的“三哥”。
“若若,好好修你的道。”齐约叮嘱说。
他微微勾唇,还如当初的那个少年一样。
他一路走在雨中,于宫门口停留了很久。宫墙耸立在寂寞的风声里,将他的影子遮得严严实实。
一个身披斗篷的身影经过他身边时,停下了脚步。斗篷之下,是他曾朝思暮想的那一张脸。
师尊曾说,他还没有悟。
他不懂。
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心中仍有波澜。
“放下吧。”
令他震惊的是,凤辞月轻轻抱住了他。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她低声道,“那是我自愿的。”
说罢,她放开了齐约,拉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雨水淅淅沥沥,沾湿了她的衣襟。
但她看起来很快活,眉目之间已是释然。比以往齐约见过的每一次都要鲜活。
她本该如此。
“那你,打算去哪儿?”他问道。
“不知道,”凤辞月摇了摇头,轻轻弯了下眼睛,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天下之大,想去哪里都可以。我总相信,将来有一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她说罢,接过了婢女牵过来的马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重重楼阁所在之地。
齐约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了雨中。
雨势愈发大了起来。
城楼边的客栈里,传来了些许动静。
“你能听懂中文吗?可以啊,这刀耍得威风。”盛云起由衷地赞叹道。
阮潇看了看桌上的玻璃球,又看了看突然蹦出来的提着弯刀的少年,一时不明白这是一个什么原理。
“所以说,你是之前就能出来,还是刚刚就能出来?”
被阮潇取名“小刀”的少年仿佛完全不记得在秘境之中发生过什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和和气气,甚至显得有点憨。
“不知道,”他说,“姐姐,你认得我吗?是你救了我?那我可以报答你。”
阮潇一愣:“怎么报答?”
“除了以身相许不可以,别的都可以。”小刀认认真真地说。
盛云起听到前半句时皱了皱眉,冷声道:“口气不小,你家里有矿吗?”
只见下一刻,阮潇和少年同时点了点头。
“有的。”
“他家真的有矿。”
“……金矿?”盛云起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来,语气立刻温和了起来,“小刀,既然如此,你去量一量到底有多少矿。可以的话,挖出来看看。”
见小刀懵懵懂懂地点头,盛云起夸赞道:“以你的这把刀,还有你那千军万马,哪怕是金子筑的城都能立刻踏平。何况是报恩这么一点小事,对吗?”
他用哄小孩儿似的语气,继而观察到小刀一直盯着旁边的一盘点心,立刻拿给了他,还说:“等你报了恩,想吃多少你姐姐都会给你做的。”
阮潇:“……”真黑心啊。
小刀登时裂开了嘴,唇边的残渣都还没擦,就一溜烟儿地滚回了秘境干活。
原本透明的玻璃珠一变,显出了第九层的那间金矿。正能看到一个个小黑点操着家伙在挖矿。
包工头满意地观察了一番,继而捡起了桌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阮潇瞟了一眼,不假思索:“金蟾翼。”
她眼眸微微上抬,发现盛云起若有所思。
“对了,你和白襄今天去哪儿了?”她终于想起来了。
这时,敲门声响了。
白襄、明觉、若若还有忍冬都站在门边。
“同尘君,传单都已经发过了。按你说的,在所有商铺和商街都发了一遍。”白襄数了一遍,魏都大大小小的街巷一条都没漏。
若若笑道:“陛下还答应在这月万国商会时,再将传单都发一遍。”
……这就对了。正合盛云起的意。
魏都不仅是陈国的帝都,还是整个中州贸易往来的重镇之一。由于陈国向来民风开放,周边数国每年夏秋都会来此做大宗的买卖。
这修真界的钱赚不够,扩大市场到凡间便是最快捷的路。就算买卖的物品只限制在武器、草药等不伤害凡间秩序的品列,只要数量抬上来了,也是足够的。
至于说凡间无法与大荒山通商这件事嘛……盛云起已经和霜华宫还有天涯居在凡间的联络点打好招呼了,只要钱能解决的事,那就不算事。
“以后若是修真界其他门派也有此意,那就更好了,”盛云起大言不惭,“对于凡人来说,坚实好用的刀剑可以保护他们的性命,草药可以强健体魄,用不了几十年,说不定他们也与修道中人一样长寿。与人于己,都是一件好事。”
阮潇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什么叫“办法总比困难多”。她也知道盛云起没有说出口的的是,暮朝峰一定会牢牢地把握住主导权,控制好外包产品的提成,坐收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