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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那人笑呵呵地咧开嘴:“哎呀呀,这么聪明做什么。看来,金目矿的确是在暮朝峰。这样吧,感情谈不成,做笔买卖总是不错。你若有意,不如开个价。我呢全身上下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阮潇警觉地意识到对方在绕自己,忽地浑身一僵,“你是我认识的人?”
    那人的笑意僵在了嘴角。
    “我们是在大荒山见过?”
    在问话之际,阮潇再次握紧了剑柄。少女清丽的眸子里透着一股杀气。
    霎时间,破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犹如镜子落了一地。
    眼前的人慢慢地变成了一道虚影。她试图伸手去抓,整个人猛地往前一扑——
    暖香不再,楼阁亭榭霎时间崩塌。
    冷风呼啸,雨雪顺着领口和衣袖灌了进来。黑色的砖石湿.漉.漉地挡在眼前,透过缝隙,连绵的山峦在阴沉天色下仍可见隐约轮廓。
    她认得此地,这是魏都东边的城楼。
    只是霜雪代替了炎夏,冻得人浑身僵硬。
    她仍身处幻境之中。
    阮潇飞快地在手心画了一张符,周身顿时暖了起来。她缓了缓,才开始回想到底是从哪一步错了。
    首先,她肯定不是还在客栈那夜的城楼上。毕竟幻境可编不出来若若在启华宫里的那么多话。
    再然后,就是在宫殿的屋檐上……不,或许是从她与白襄他们暂别、独自顺着长长的宫道往启华宫的方向走时开始的。
    她所见到的盛云起从一开始就不是真正的他。
    想到这里,阮潇莫名松了一口气。好险。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动在心口,仿佛要将她拉进一个不见底的漩涡。
    但她飞快地将多余的情绪摒除了出去,依着向来警惕的直觉悬崖勒马。
    眼前的城楼分为三层,两侧是笔直的城墙,风雪未停,望不见延伸到远处的尽头。
    阮潇叹了一口气,随即打起精神,提剑上楼。
    她先到了城楼最顶部,然后一层一层地向下,发现空空如也。就像废弃了许久似的,只有灰尘和蛛丝。
    往更下方的石阶望去时,她一眼就看见了自己那日斩断锁链的地方。原因无他,那处窟窿仍旧,就连一地的碎石都无人清扫。
    风雪更大了。
    阮潇扶着粗砺的砖石,顶着迎面的雪往下走去,在视线逐渐被遮挡之时唯有依靠直觉。也不知她是走了多久,手指碰触到了砖面似乎不大一样,像是一定规律的刻痕。
    她凑近时,费力地辨认了半天,才看出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第一层戌时”后面还刻了一个小符号。
    这是霜华宫的标记,阮潇记得在订单上见过。
    这行字下面还有一行,同样的笔迹刻着一模一样的前三个字,但是时辰变成了“午时”。正对着符号的位置留下了一串姓氏。兴许是每一个人都将自己的姓放了上去。
    搞什么啊,到此一游吗?
    阮潇乐了,下回见到齐约,一定要请他好好练练字。
    她再往下走了一阶,发现竟然还有刻字。仍旧是“第一层”加上时辰,后面跟着姓氏——但是少了两三个人。
    石壁再往下时,后面跟随的姓氏便愈发少了起来。
    ……不对,这是在记录人数。
    阮潇忽然反应了过来。果然顺此查看下去,最后只剩下了一个“齐”字。
    霜华宫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在了幻境里。不,也不一定,如果有“第一层”,那么就会有第二层、第三层……兴许他们是去了幻境更深处。
    阮潇停下了脚步。
    她站在那片塌了半人高的窟窿前,黑漆漆的,不见五指。耳畔的风声里,交错着隐隐的鼓声,与她那夜初到城楼上时听过的一样。
    但这一次,是从窟窿里传出来的。
    她刚想进去看看,只觉踩到了尚未结成的薄冰,脚下一滑,整个人向着窟窿的对面仰倒,身侧连个可以借力的地方都没有。
    完了,她心道,这后面可是几十级台阶,这不得摔傻了。
    果然,她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硌得慌。
    风雪骤停,被遮住的视线豁然开朗。
    城楼再次成了空无一人的宫道,近处的宫灯拉长了影子。
    “舒服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阮潇忍不住道:“不舒服。”
    她猛地回过头去,只见盛云起似笑非笑地望来,措辞非常礼貌:“那你要不先起来?”
    她登时在他肩上撑了一下,站起了身,发现他腿上横着一把剑。剑鞘周围还有镂花……难怪。
    “怎么了?”盛云起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奇怪道。
    阮潇问:“高锰酸钾溶于水吗?”
    “溶啊,”盛云起不假思索,随即道,“我说你怎么凭空从墙里冒出来了。你见到了什么,难不成,你的幻境里还有个跟我长得一样的人?”
    阮潇微微颔首:“对,是个流氓。”
    她眨了眨眼,只见盛云起皱眉道:“人没事吧?”
    “没事。”阮潇乖巧道。
    盛云起也学了一副乖巧模样:“我是问那个流氓,没有被你打成残废吧?”
    见阮潇要恼,盛云起眼尾一弯,忍不住笑意。
    你完了。阮潇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