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一大二那段时间,是不是很累啊?”
是很累的吧?每天大学高中来回跑,虽然他就上的江城本地的大学,但毕竟在另一个区。
她的情绪还反复无常,经常莫名其妙冲他发脾气。
时景深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扣紧了她的手。
“不累。”
他那个时候根本顾不上自己的疲惫,每天都在担心自己的小姑娘,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学习,他下了课就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确认她透擅如初。
谈欢敛眸,很明显不信。
时景深无奈侧头在她发顶亲了一下。
“欢欢,如今想起来,我当时其实挺卑劣的。”
“嗯?”
卑劣?Ⓢèγūsнū.©oм(seyushu.com)
他怎么会用到这个词?
时景深笑了笑,“离开你的那一个月,其实不止你不习惯,我也不习惯。”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谈欢几乎每一天都活在他的视线里,忽然有一天看不到他的小姑娘了,心头难免空荡。
“大学的生活远比我想象的无聊,同宿舍的人跟我不在同一个阶层,相互之间只能聊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他们玩的游戏我也不太感兴趣,更多时间是自己看书。然后看书的结果就是我提前学习了课程内容,导致我上课更无聊。”
他那段时间真是毫无乐趣可言。
直到接到班主任的电话。
“欢欢,我不骗你,我当时心里甚至有一瞬间的雀跃,就好像命运终于给我创造了机会,让我能找到一个借口,冠冕堂皇地回到你身边。”
他永远记得,他回到高中校园,再度看到她时,那种内心一下被填满的感觉。
当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现在知道了。
是一种名为思念的病,唯她可医。
“后来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让你好转,那个时候我知道,你可能不再需要我了。我那时心里其实有一个很阴暗的想法——我恨不得你再病得久一点。”
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觉得自己自私,觉得自己卑劣,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他怕时间一长,他对她的独占欲越深,会阻碍她前进的步伐,会局限她眼前的风景,更怕她恨他。
现在想来,其实他当时就已经隐隐察觉到,他和谈欢的关系,在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着。
大概是成长环境的原因,从小在他老爹的凝视下按部就班长大的他,很少面对这种情绪上突如其来的爆发,那种不可控的感觉让他不敢触碰,忍不住逃避。
所以他第一时间找她道别,想终止这种近乎病态的习惯。
可当他真的准备离开,小姑娘却又沉默地抓住他的袖子,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望着他,许久许久,才小声地问:
“你又要丢下我了吗?”
可怜巴巴的,像条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时景深的心脏酸软得不行,当下也顾不上什么病态不病态,只想狠狠地抱住她,告诉她,她没有被遗弃,他一直在。
然后他理所当然地留了下来。
那时他也确实帽频,大学高中两头奔波,空不出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而等他有时间的时候,他又被丢去了公司。
——他老爹估计老早就对他的空闲时间虎视眈眈,一到他大二结束,就迫不及待把公司扔给他。
没有任何过渡,当时公司甚至一堆的烂摊子,糟老头子说不管是真不管,带着他妈就出去旅游,连电话都把他拉黑,不给他任何求助的机会。
时景深几乎是在零经验的情况下绝地反杀,为了在公司树立威信,没日没夜地工作,思索方案,权衡利弊,他的脑子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被一串又一串精密的数字占据,确实是顾不上谈欢了,关系这才淡了下来。
如今想起来时景深都恨得咬牙。
如果不是时冕那个老牲口这么绝情,但凡给他一点点的喘息时间,他一定能更早察觉到他对谈欢的感情,而不是蹉跎到今天。
谈欢闻言顿了顿,眼角眉梢带了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时景深比她想象的还要在意她。
虽然隔了这么久才知道真相,可她还是升起一股不知名的小满足。
原来一直,都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真好。
猜灯谜的地方,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灯笼。
红灯笼是一种很特别的存在。
在张艺谋的电影里,陈府的灯笼越是红得刺目,越是显得Y森和荒凉。
而在中秋这样的节日里,人来人往的喧嚣,则让排列整齐的灯笼充满了温暖和梦幻。
时景深立在一旁,看她像精灵一样在红灯笼中间来回穿梭。
按理说红衣的她在同样的红色光芒下应该很容易被淹没才对,可偏偏她被衬得更加耀眼夺目,那些小小的灯笼反倒沦为她的陪衬,像万兽朝凰时虔诚跪拜的万物生灵。
古裙摇曳间,时景深恍惚有一种错觉——
他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他和谈欢的前世,在那些被遗忘的古老岁月里,他也曾这般,立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陪她看过一年又一年的灯火盛景。
他转生而来,只为在时光中一次又一次地遇见她,陪伴她。
一生何其短暂,哪里够他们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