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博果尔重生 作者:callme受
福临轻轻咳嗽了一声,先示意吴良辅给他搬个座儿来,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思绪,方才说道:“朕是想跟你谈谈你府上侧福晋的事儿,你有什么想跟朕说的吗?”
博果尔听后似乎微微一愣:“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董鄂氏?”
福临犹豫了一下,想着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自己看上的女人,自然应该由博果尔拱手让出。他干脆也不绕弯子了,开门见山诚恳道:“博果尔,这几日京中流言纷纷,我想是时候我们把话说开,来做一个了结了。”
☆、兄弟阋墙
博果尔听福临一说,倒是有点想笑,幸好他喝醉了不过是表面上装出来的,负责整治宫宴的太监数年前得过娜木钟的恩惠,对于把酒换成清水的小事儿很乐意帮忙。
他忍住了笑,露出被伤害被背叛的伤心愤懑表情,哑声道:“臣弟自回到京城,确实耳闻了一些难以入耳的流言蜚语……不过不论其他人怎么说,我只想问你,是不是当真有这回事儿?除非你亲口跟我说了,我才会相信。”
福临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他的嘴唇颤抖了一下,轻柔但坚定地回答道:“我同她,是真心相爱的。”
博果尔勃然色变,一下子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怒瞪着他:“你说什么?”
两人之间隔了大半个乾清宫,福临却仍然被逼视得下意识跟着后退了半步,见他拳头都死命攥了起来,手背上青筋都爆了起来。
说实话,博果尔比他小几岁,但对方从两年前下江南回来后,福临就有种隐隐不认识他的感觉。博果尔此时早就比他高了一头了,身强力壮,发起怒来气势摄人。
福临一下子就心虚起来,慌张道:“你……你坐下……”
吴良辅连忙过来,作忠心护主状挡在福临身前,指着博果尔道:“这是乾清宫,怎容你放肆?王爷还是快坐回去,免得惹皇上发怒。”
福临一点都不觉得一个指着人时还翘着兰花指的太监能挡得住博果尔的拳头,不过吴良辅的话多少提醒了他,他连忙喊道:“来人,护驾!”
一小队御前侍卫冲了进来,团团围在福临身边,还有几个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把襄郡王制住的。
博果尔嗤笑道:“敢做何必不敢当,你要是痛痛快快跟我打一架,好歹也算是个男人。”
清初时被汉化得还不严重,满人奉行的是勇武,他们兄弟谁小时候不都是抱团打架打出来的交情?看他打比他大了那么多的常阿岱,宗亲中都只有叫好的,没人觉得他啥啥目无尊长之类的。
在这样的大情势下,博果尔主动忽视福临的皇帝身份,要求跟他打一架,叫别人看来这叫“真男人”,福临若是不敢应战,反而会被说怂包。
——当然,就算没有这次的事儿,福临在宗亲心目中的形象也是怂包弱鸡那一挂的,他一听后就感觉被人踩了痛脚,暴跳如雷吼道:“朕就算不用跟你这种武夫较量武力也是个男人,她爱的人是朕,也不是你!”
这话一说出来,吴良辅面色都变了,再看冲进来的御前侍卫,也是一个个恨不能爹妈没给自己生耳朵的懊恼表情。
你说你要么不把侍卫叫进来,要么把人叫进来后就管住自己的嘴,这种事儿大家私底下分享分享八卦也就是了,听皇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当成荣耀这般说出来,这些人都觉得十分尴尬。
福临确实把他跟董鄂氏倾心相许一事儿试做自己平生数得着号的战绩,这是他用个人魅力征服的美好女性,他们之间的爱无关身份、地位、荣誉,而是纯粹地发自内心的吸引。
他说出来就是想要变相向博果尔炫耀,也许论武力论男子气概,他是输了博果尔一截,可董鄂氏爱的人是他又不是博果尔,在这一点上无疑是他获得了全面的胜利。
福临本以为这样一说,跳脚的人该换成博果尔了,没成想后者听完后却反常地冷静下来,甚至好整以暇地坐回了椅子上。
博果尔用一种带有极端轻蔑和鄙夷的语气,笑道:“那样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也就你当宝一般看。跟你不同,我是当真看重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义的,你要是喜欢,该早跟我说一声,只管拿去就是。”
福临本来就非常气恼,听了这话怒火直接冲头而起,他比自己受到侮辱更加愤怒,不管不顾扑上来照着博果尔面盘就打了下来。
博果尔抬起胳膊来想阻住他,被身后几个侍卫给摁住了,他微微一偏头,避开了鼻梁处,倒是左脸上挨了一拳。
幸好吴良辅赶在福临再出拳前抱着腰把他给死死拦下了,吴良辅这次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制住福临,就这么一会儿他都满头大汗了,连连道:“皇上,不可以啊皇上!”
你这抢人家女人也就算了,单打独斗不敢下手,等周遭都围上侍卫后,才敢冷不丁地发难,更何况打得还是比你小好几岁的弟弟——这个传出去就实在是太难听了,洗白不了,吴良辅一想到太后知道后会有的反应,就觉得浑身发麻。
福临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出来,吼道:“朕不觉得朕有任何做得不对的地方,朕也不觉得她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我们遵从自己的本心行事,是爱指引着我们走到一块的!”
博果尔抬头对着他笑了:“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但对于她,她看重的不是你,而是你身上穿着的龙袍——”
这话没说完,福临又举起了拳头,这下吴良辅实在是揪不住他了,幸好几个侍卫也都是人精,押着博果尔后退了几步躲过了。
福临气得浑身颤抖,从腰间随手扯下玉佩来朝着博果尔砸了过去,怒道:“你休想用这样世俗的理由来污蔑她,她绝不是这样的人!”
他迷恋董鄂氏,除了双方兴趣爱好的完全重合外,福临更爱的其实是董鄂氏身上超凡脱俗的气质。
福临在年幼时就当上了皇帝,一直到今天儿女成群了,却仍然处在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志来操控改变整个国家的无助憋屈中,他痛恨自己的弱小,更痛恨自己空顶着一个皇帝的头衔。
所以他爱董鄂氏,比起宫中的妃嫔眼中心中都只有“皇帝”,他坚信董鄂氏爱的人是“福临”,是一个纯粹的他。
正是因为如此,博果尔一句话才把他激得理智全无,这简直就是在全盘否定他的爱情,福临越想越暴怒,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抬腿又想踹人。
博果尔看他气成这样,倒是露出点诧异的神色来:“怎么,难道你到了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福临心头一顿,莫名其妙觉得心慌意乱,咬牙道:“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朕爱她,就绝对不会怀疑她,朕相信我们的爱经得住考验。”
虽然话是这样说,他却一下子想到了岳乐腰间的那个红络子,即使是在回忆中,福临都觉得那红晃晃的颜色实在刺眼。他几乎期望着博果尔把话继续说下去,又担心对方口中当真会蹦出“岳乐”两个字来。
博果尔却没有如他所愿,不仅没有继续说,反而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哦,既然你不相信,那就算了,我就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天知道我在迎娶她作福晋时,也有这么想过呢。”
“她只是你的侧福晋,你从来就没有把她当珍宝放在心上过。”福临抿了抿嘴巴,“是你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她才迫不得已选择最好的。”
这辈子也许是,不过若是从上辈子论起,这个指责还真不应该落到他头上,他曾经对她一见钟情,不管不顾地把她讨了来,成亲数年都没有圆房,却也没有格格庶福晋之类的女人入府。
——这一切都不妨碍董鄂氏在他的灵堂上兴高采烈地坐上了小轿入宫,现在他回想起当初对董鄂氏的好,都在心底一阵一阵地犯恶心。
博果尔禁不住叹息了一声,笑道:“随你怎么想吧,这样的女人可不值得你赔上自己的名声。”
福临被他这种“你一定会后悔”的语气惹得更加恼火了,笃定道:“朕对她的爱,远胜于世俗之物,世人的诽谤朕都压根不看在眼里!”
博果尔本来不想再搭理他了,却突然间找到了挑拨他的点,双眸玩味地眯了一下:“我是三妻四妾不假,莫非皇兄后宫佳丽三千都是摆设不成?”
福临磕巴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理直气壮道:“那些女人不过是用来排揎寂寞的,如今朕有了她,弱水三千,只取瓢饮,朕再也不会正眼看那些人了。”
“你这样对她们,跟我对董鄂氏又有什么不同,大情圣?”博果尔笑嘻嘻的,没成想这次还能找到机会加速一下福临废后之事,这笔生意倒是当真不亏,“她在我府上好歹还是侧福晋,仅次于嫡福晋的位置,不知道进了你的后宫,你能在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手底下,给心爱的女人抢来什么样的席位?”
福临为了孝庄对他和董鄂氏横加阻拦一事早就跟孝庄吵翻了还在冷战阶段,而他烦皇后比烦孝庄要多百倍,尤其博果尔还明里暗里嘲讽他连后宫女人们的事儿都做不了主,更是火上浇油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后牙槽都快给咬碎了,冷冷道:“她是最好的女人,当然值得最好了——至于皇后,淑善难期,不足仰承宗庙之重,忠奸不辩,有失妇德,难立中宫,朕废了她,也是顺应民心!”
福临早在数年前就一直在谋划废除皇后的事情了——这江山是大清的,它姓爱新觉罗,跟蒙古、跟科尔沁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放眼满宫廷都是蒙古妃子,连皇后都是科尔沁出来的,这当然让福临有坐卧不安之感。他跟皇后两人相看两厌是一回事儿,蒙妃过多威胁大清江山又是一回事儿,早在福临遇见董鄂氏一年多前,已经正式着手准备了。
不过他此时说出来,倒像是专为董鄂氏才废皇后的,博果尔一想这话传出去得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心情好得都自我抑制不住。
☆、流言蜚语
福临说出废后的话后倒是没有立刻后悔,一来这个皇后必须得废,二来他对董鄂氏也确确实实是真心实意的。
说是懊恼自己嘴巴大倒也有一点,但福临反倒觉得说都说了,他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废后改立董鄂氏的话,说不定是长生天希望他这样做,才设计得这样机缘巧合呢,不然他怎么着也不会当着博果尔的面开这个口啊。
他是说完后觉得畅快了,乾清宫里其他人呼啦一声跪了一地。不说别人,连吴良辅这个伺候着福临长大的贴身大太监都吓得不轻,率先叩头道:“奴才叩请万岁三思!”
博果尔也配合地做出一副呆住的表情来——他这副模样看得福临更是得意万分——此时倒像是被惊醒过来,敷衍地胡乱一拱手:“这是皇兄的家务事,臣弟不好插手,就此告退了。”
他说完后都不等福临回话,干脆无比地扭头就走,吴良辅连忙紧赶慢赶地追上去,拦道:“王爷,您可得帮着劝劝皇上,奴才们说上一千句,哪里比得上您一句呢?”
——开玩笑呢,你把人招惹得说出这种话来了,现在拍屁股走人,留下他们顶缸,吴良辅也不干啊,况且这事儿他也根本顶不住啊!
他恨不能骂死博果尔嘴巴贱,可面上不敢漏出来分毫,见博果尔正眼都不看他仍然大踏步往前走,咬咬牙道:“王爷何苦同奴才等为难呢,回头太后娘娘问起来,您也不好交差啊。”
这句话说出来,博果尔倒是停住步子扭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这倒是奇了,那话难道是我避他说得不成?我是骂他了,还是打他了?皇额娘如此明理,怎么可能因此来发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