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沅之前提出的价格,显然是用于购买炒CP的整套“服务”。但是姜祎成这么一说,就把这个过程分解为了“姜祎成去深空引力的频道”和“深空引力去姜祎成的频道”两个环节,而且这两个环节还可以重复出现,那么花费就更多了。
白沅的笑容有些僵硬了:“前辈,我称您一声‘前辈’,也是因为我是真心想做这一行,为大众普及知识。但是我毕竟是个新人,实话说虽然我的粉丝群体看起来很活跃,但我每次节目的收入还不及您的一半儿。确实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您学习,但是这个现实的经济状况有点儿难办呢,希望您能体谅体谅。”
“是啊,大家都有难处。”姜祎成微笑着说道,“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不瞒您说,这件事情本身就有不小的风险,万一炒CP的私下交易被曝光,我的饭碗也会受到威胁。这很危险啊,因为如果我当不了这个官方科普频道主持人,那对于我这个借不了银行贷款的人而言,还有什么办法能在约定时间内还完钱?”
她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我也不想坑您,实在是我承担的风险,要比您大得多啊。”
姜祎成的理由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然而白沅却忍不住指出了一个问题:“嗯,对啊,您的确承担了不小的风险。不过每个人的情况都有所不同,因此通常我们还是会按照市场价来办事儿。”
“这么看来,您的经济学可是学得不太好。”姜祎成再度微笑道,“这个‘市场价’相当于假设在自由市场中,某样商品的平均价格,它的确是与平均成本和平均劳动时间相关的。但是‘平均’毕竟只是平均而已,您不能保证您买的每个商品都能完全符合平均价格,也要允许方差②的存在。”
“但恕我直言,您这个差得未免有点儿多了。”白沅假笑道。
“有可能,不过既然是自由市场,您也可以选择其他‘商品’,对不对?”姜祎成再度摊手道。
然而之前白沅就已经说了,姜祎成是唯一处于单身状态的,也就是说她是唯一符合社会道德的选择——他或许已经后悔为什么要把这个事实告诉对方了。
“我觉得……不能这么讲。”白沅“另辟蹊径”道,“我请您帮忙儿,这怎么能叫‘商品’呢?咱们是建立平等的合作关系,再谈‘商品’就太……物化了,不是么?”
“的确,服务到底是不是商品,这是一个有待商榷的问题③。”姜祎成平和地说道,“然而提到‘物化’,我只能说从一开始您的提议本身就是对我私生活方面的一种物化,所以……要物化的不是我,而是您吧?”
姜祎成还是很给他留面子的,因为白沅刚才其实一直在犯明显的逻辑错误。付费的炒CP服务本身就是对人的物化,上述讲价过程都是建立在物化的基础上。既然已经物化了,就不能再“不物化”,或者说不可能在提供服务的环节上认同物化,而在支付报酬的环节上拒绝物化,否则古往今来的一切服务业都没法做了。
当然,现代社会的剩余劳动本身就是一种“物化”。当个人的劳动能力被当作商品贩卖,而不再属于他们自己时,物化就已经开始了。
白沅意识到他要是讲道理,恐怕永远都讲不过姜祎成。而对方又在要价上毫不松口,他权衡了一下儿,最终还是伸出了手:“好吧,看来我还有许多要向您学习的地方。”
“互相帮助,一起进步。”姜祎成伸手与他相握,“合作愉快。”
——
白沅作为“深空引力”,炒人设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而姜祎成虽然是官方科普频道的主持人,但毕竟也算是个公众人物,对这方面也知道一些。
只是她之前很少在发表关于自己私生活的动态,真正仔细看白沅的炒人设流程,还是不禁有些惊讶于这样对自己私人空间的挤压。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就是因为这实在太麻烦。”白沅解释道,“当‘编内’的主持人,除了出航的时间外都是自己的自由时间,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但是我不行,我已经完全没有真正的休息时间了。”
这是当然的,普通的直播主持人的产出的作品是节目,而像他这样的“偶像”,他的作品除了节目,更多的却是他本身的人设。
一开始炒人设的确可以吸引并形成高忠诚度的粉丝群体,但对于白沅而言,随着他越往后越出名,维护人设的成本也就越来越高。而发展到一定程度,人设吸引的粉丝数量已经达到饱和,蹭偶像经济的路子就会出现瓶颈,粉丝群体反而限制了偶像的发展。
这个时候就要转型了。只是在姜祎成的印象里,很多类似的小偶像都会去走艺人道路,可白沅这么笃定地选择进编制当“真正的”科普频道主持人,还是让她内心里有些敬佩的。
“不过,您之前立的可是高冷人设。”姜祎成随口问道,“而现在您突然搞出来一个CP,就不怕人设崩了么?”
“这也是没办法吧,要转型就得先崩人设,到时候被粉丝骂也是正常的。”白沅的语气十分平静自然,仿佛将要被骂的不是他一样——不过也没错,粉丝即使骂也不是骂“白沅”,而是那个叫“深空引力”的偶像人设。
“您是不怕被骂,不过他们大概还要连带着骂我呢。”姜祎成直白地说,“虽然这个合作推广服务价格不菲,但如果您的粉丝干扰到我的正常生活,我需要有保证可以随时终止咱们的合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