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
总有一天会到来的吧。
就连我也变得奇怪了。
明明比任何人都要憎恨您,却又比任何人都期待您能够得到幸福。
可事到如今,您也能些许轻松一点了吧。
不会再有烦心和痛心的事,只是简单地呼吸着。
得到片刻的安宁与休憩。
够了。
这样就够了。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这种方式称呼您。
蓝染先生。
不是崇敬您的下属,不是亲近您的恋人,也不是引以为傲的学员,更不是知己知彼的对手。
我能想到的,最适合我们之间确定的关系,就是毫无交集的路人。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毫无顾虑经过对方的生命,而不留下任何痕迹。
您是否也这样想呢。
如果还有轮回,我会祈祷着,希望以后无尽的岁月中,你我都别再相见。
就让所有的苦痛在这里结束吧。
这个给您带来暴风骤雨的人,用刀刃刺穿过您胸膛的人,让您的内心纠缠到快要疯掉的人。
这个永远离开的人。
已经不会再遇见了。
我读懂了您。蓝染先生。
我比您藏在心间的崩玉,还要更懂您。
所以我无法原谅,甚至连道歉的机会都不能给。
就请您永远彷徨下去吧。
您最重要的东西。现在我就要夺去。
可是,没有关系的。
即便是被夺去最重要的东西,您也可以很快从悲伤中平复。
因为这就是您。
即使坠落地面,您也依然是可以与神明相媲美的人。
绕了很多弯路,但终究还是走到了结果。
那么,就在这里停下吧。
永别了。
神奈无月也曾敬仰过,如神明一般风姿摇曳、出尘脱俗的。
蓝染先生。”
这就是……她所有的心事么……
满纸工整的敬语看得蓝染凝噎了无数次。
合上信纸,他终于低下了头。
突然间,啪嗒一声。
长在心中的幼苗死去了。
一定是他的内心过于贫瘠,才会连那样坚韧的种子都难以存活。
从此以后,不会有流年四季,不会有风和日丽,只有她的离去造成的空洞的缺口,常年倾灌着凛冽寂寞的霜风。
无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给了我希望,让我体会到身为常人的喜悦,让我开始憧憬万年以后。
你明明编织过那么多美好,现在却又凶残地夺走这一切。
这真是太狡猾了……
你向来都清楚自己在我心中的地位,如果用这种方式毁掉我,能让你感到开心的话。
我承认你做到了。
动摇我的手下,策反他们背叛,接二连三的心理陷阱……
这个游戏从未停止过,对吧……
当你来到虚夜宫第一次主动向我露出微笑的时候,我就应该有所知觉。
这是一个由你开始的游戏。
一个甜蜜而残酷的,让我甘愿入局的游戏。
他紧闭的嘴唇微微抽搐着,仿佛要把所有哭泣的声音都咬碎之后咽进肚里。
但那手足无措的身体,早已控制不住挟持着整座瀞灵廷的崩腾灵压。
仿若拔地而起的高楼顷刻间倒塌,支离破碎的灵压残骸在被夕阳温暖的晚风,一点点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在扭曲的灵子世界中狂生猛长的,沉郁厚重的悲伤。
这次他也没来得及和她说出心里话。
那些自以为是的傲慢,在这封信前裂得稀碎。
狭长的眼眸中噙着前所未有的落寞,一片氤氲的水雾浸润了涣散的褐色瞳孔,轻柔缓慢地自眼眶满溢而出。
他动了动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剩一声怅然若失的叹息,滑向匍匐而来的夜色之中。
掌心渗出的血液沿着手臂一颗颗落向地面,他生怕污秽的血渍染上她的字,连忙动用崩玉的力量修复伤口,也不再盯着纸面发呆,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它折叠收好,放进了贴近他心脏的衣襟处。
牢房里突然闪现出数位死神队士,他们怒目圆睁、凶神恶煞,一个个抽出斩魄刀势必要将蓝染再次制服。
然而这个让尸魂界陷入恐慌的男人,却没有任何攻击和抵抗的意思。
他甚至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也看不清任何人的脸。
只是静默不语,又失魂落魄地,回到封印他的座椅上,维持住和原先同样被禁锢的姿势。
唯一不同的是,一直伴随着他的嚣张气焰,如同遭遇了一场暴风骤雪,淹溺在凛冬的肃杀寂寥之中,就那样仓惶无措地熄灭了。
无人能说的哀愁和忧郁,蒙住他英俊的眉眼,恍若一瞬间,便让他苍老了下来。
大量的队士涌进了监牢,狭小的空间变得热闹许多。
四番队的人员将受伤的浮竹抬了出去,十二番队的研究员们拿来了更为坚固的束缚灵条。
蓝染安稳地坐在原处,任凭他们将封印再次钉入掌背和手臂之中。
所有事物都在远去,唯独那个人的脸越来越清晰。
早知道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应该在伤害她之前就马上放手。
因为舍不得,紧紧攥在手里,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