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竹有些犹豫。
可是……那个立誓要位于天上的男人,拉帮结派下了这么大一盘棋,除了把自己搭进去之外……作为对手的死神一方,并没有遇到料想中的人员伤亡。
准确来说,十三番队正副队长和参战席官,甚至包括协助任务的假面军团、代理死神一行,都无一人阵亡。
是蓝染没有能力击杀他们吗?
不对,他是完美审度了下手的分寸,在伤害最大的情况下,偏偏保留了对方的性命。
霎时间,凝重的神色席卷了浮竹清秀的面孔。
对面的女孩,眉眼生花似的,望着他笑。
思绪有些乱了分寸,他低头,把茶杯移向一边。
雨没有停。
蓝眼的青年坐在栏杆上,抱臂靠在门柱旁,静默倾听着周围一切响动。
病恹恹的队长开始说话了。
“神奈,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只是我不太理解,为何你选择要将这些告知于我前来告知我这些……打败蓝染的黑崎一护,不是更合适的人选吗?他还是你的朋友……怎么衡量,都比我要合适……”
无月的笑容暗了一层,她喝了口茶,回答道:“他还在昏睡,可惜我等不到他醒来的那天了……”
看一眼青年讶异的脸孔,她继续说,“这些事必须传达给浮竹队长您是因为……我确信,您是一位温柔善良的人,有些事,一定可以理解。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您也许,可以和蓝染成为朋友,有您这样的指路明灯,想必他也不会误入背离世人的黑暗中。”
听完她的话,浮竹的神色纠结着惊喜和困惑,“这……你说我可以和蓝染,成为朋友,这恐怕……”
“只要在一开始那样做就好了。就像与我相遇时,您想送我棒棒糖那样,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也请送他一支糖果吧。”无月静静微笑着,又强调了句,“当然,我是说,如果这一切能重来一次的话。”
带有希望的话题又被无情打回现实。
浮竹一时沉默了,女孩又问:
“您觉得,他的心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柔软。”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认为呢?”
“要等他老去,至少向山本总队长那样年迈的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要等上了年纪才会明白,时间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一万年不够,就两万年,两万年不够,就三万年。迟早有一天,他的心会老去,会学会怀念和珍惜身边的美好,也会看到这个世界的可爱。”
女孩信誓旦旦地笑起来,“我相信,只要他活着,就一定会有那一天。”
清脆的语句掷地有声,恍惚间,浮竹看不见其他东西,只能任凭注意力集中她苍白面庞的每一点轮廓上,好像要把这薄冰似的易碎笑颜,永远清晰的刻在脑海里。
他落寞又悲伤地眨眨眼,精力回到记忆之外的现实中,眼前牢房里的男人听完他的讲述,沉寂的颜色不再像原先那般傲慢。
“感谢你告诉我这些,无月对我有所期待,这令我非常感动……我定不会辜负她,待到重逢之日,我将交付于她,今生最为赤诚和完整的爱意……所以,浮竹队长……你手里这封信,到底从何而来……”一段深情的陈词过后,蓝染声音低沉地问。
浮竹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紧攥着信纸,凝重道:“这是刚才……那个名为葛力姆乔的破面,从虚圈送来的……”
褐色的眉宇遽然紧蹙,蓝染久久地盯着这位曾经的学长。
“他带来消息说……因为神奈无法控制虚化,就在刚刚,他将她,杀死了……”
面对如此噩耗,先前还信誓旦旦的男人却只是轻描淡写了一句,“是么。”
白发的青年骤然发怒,低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蓝染轻笑两声,“这是无月做出的选择……我早已告诉过她,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个无解的死结,她的死亡,恰好是解开这个死结的唯一办法,她选择了这个结果,是她在成全我。因为死亡向来不是终点,一段时间之后她会以新的身份再次降生于此,而我可以等,等到所有怨恨和罪孽都被清洗,等到她再次成为她,而我也能堂堂正正地,对她说出‘我爱你’的那天。”
除了一点浅薄的伤感,他的声音里,尽是卸下重担似的洒脱,和对未来满是希望的憧憬。
然而,带来死者遗物的青年根本听不进这些的话,他的手指紧紧握住,因为呼吸急促连带着胸腔和肩膀都不安地颤抖起来。
“连她的信都没有看到,你就能得出这种结论吗……蓝染惣右介……你真是无药可救……她竟然还期待你的心会变得柔软……得知你自满傲慢成这副模样,好不容易才得到安宁的她,都要因为可怜你而流泪了……”
尽管努力地压制情绪,可无名的怒火还是瞬间侵蚀了他的矜持,向来文弱体贴的浮竹队长终于歇斯底里,面对蓝染一阵暴怒嘶吼:
“你知道神奈到底是怎么死的吗!?就是为了摆脱这样目中无人的你,为了拿回自己决定生死的权利,她早就让虚圈的破面帮她研制了具有灭却师力量的仿制箭矢,她就是用这种方法死去的!构成她的每一颗灵子都被破坏!她被粉碎了!变成沙尘,变成泥土,变成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出现的存在!你明白了吗,蓝染!没有神奈无月了,你再也不会等到可以说爱她的那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