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怕的男人,蓝染队长。”银发青年感叹过后,悠然一笑,举起东仙递来的杯子将酒水一饮而尽。
沉默的褐肤男子却不以为然,空洞的目光投向黑色夜空,“蓝染队长的悲伤,真的只是虚假的表演吗?”
在听者诧异的眼神里,他继续说出自己的疑问:
“万一那是真实的情感呢?也许只是借着表演之名发泄出来罢了……把修兵当做是凶手那样,发泄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银发青年少见的露出正经神色。
“蓝染队长不会轻易把这样珍贵的实验材料杀掉,这其中一定有其他不得不杀死神奈的理由。”东仙握紧了酒杯,低声道:
“谁都不知道的理由。”
一声惊雷炸响,暴风雨从天边咆哮而来。
“这阵仗,一时半会是不会停了……”被雷声打断思绪的市丸银转头望向天空,四处涌来烈风把他的头发和羽织尽数扬起。
“是,看样子不会停了。”盲眼男子一声轻叹。
暴风把桌面的酒杯吹倒,清色液体泼在褐肤色的手指上。
他在风雨中缓缓低下头:
“永远也不会停止了……那位大人心中的……暴风雨……”
雨势凶猛。
这几天“操心”金发少女的后事,维持了许久悲痛状态的蓝染队长,也被汹涌澎湃的雨声扰乱了清梦。
好不容易才合上眼睛,一片风雨,又不容拒绝地将那个女孩的身影勾画在眼前。
他揉了揉眼睛,慢慢起身,在这种独自一人的时刻,好像失去了支撑,突然颓丧地垂下肩膀。
他已经忘记,这是第几次梦见她。
是从她死后开始的吗?
不对。
在她踏进五番队队舍时,这个望不见尽头的梦,就已经开始了。
坐在榻榻米上,棕发男子神情漠然地看向窗纸上来回舞动的树影。毫无形状的影子落在他褐色的眼中,逐渐变换成所有与那个人相关的画面。
她的眼神时常落寞,生气时比谁都倔强,看到棒棒糖会露出小孩似的可爱模样,还有谈起现世时充满怀念和希望的口吻。
相处数月,竟没怎么见她笑过。
大概是因为小小的胸腔里,装着一颗比铅石还要沉重的心吧。
人总要在失去之后,才明白曾经实际握在手中的那些,是多么珍贵。
所以,那天平平无奇的相遇桥段,才会因她陷入永恒的长眠之后,在回忆起来时变成了惊艳此生的存在。
落花和细雨,满庭繁盛的春光,都不及她一个轻盈优美的姿势。
为什么没有对她说呢。
“你旋转的姿势,很美”。
跳动的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蓝染感觉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我本不该注意你……”他苦恼地笑起来,用一只手捂住冰冷的额头。
是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会放下面子去找浮竹,拜托他带现世的草莓回来。
哪怕他从来都知道,草莓代表“一护”。
那又如何呢,我只是想让她开心一点而已。
让她能再次露出,从浮竹那里拿到草莓棒棒糖时那样的笑容。
“不想输给浮竹。”
带着这样的决胜心。
俗话说过:男人的嫉妒心是非常难看的。
我也变成了这副难看的样子……
可是最初的目的,真的只有那个金发少年而已。他甚至都不记得那个男孩身边出双入对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觉察到凤凰寺拥有强大力量之后,蓝染一心想将他纳入麾下。
如果是这样的人,一定可以完成虚化,成为超越死神和虚的存在。
为了达到目的,他不惜以毁掉少年为代价,在现世实习那晚,放出了具有寄生能力的巨大虚。
可那个小女孩突然出现了。
看着她杀死了虚化的凤凰寺,蓝染心里冒出了新的想法。
就让她代替那个少年成为新的材料吧。
果不其然,新的实验品能力出众,不论是她斩魄刀的进化与鬼道能力的表现,还是面对一再挑衅离间的蓝染,她所表现出的坚韧毅力和敏锐头脑。
她在每一次交锋中迅速成长。
带着什么也无法打倒她的气概,就连虚化寄生也只能出现面具,从来不能侵蚀她的心灵。
虚化而不产生虚洞。
他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
蓦然间,沉思中的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曾经被她的刀刺穿的胸膛隐隐作痛。
是么。
她已经成长到可以刺痛我的地步了啊。
成长到……可以因为怜悯我而流泪,说出“你孤独了这么多年”这种话。
成长到……让我怀疑她可以影响我的行动策略,怀疑她已经成为我的弱点和阻碍。
成长到——
我必须用杀掉她这种方式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让我有所动摇。
……
他杀了她。
答案显而易见。
这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回想起那天离开牢房时,在心底默念的那些没能和她说出口的话。
“无月。”
“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在我心中究竟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