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不去怀念的,但不知为何看着这群在尸魂界诞生的人们,无月只觉得自己与他们愈加遥远,那颗摇摆不定的心果真一直向着现世的方向。
唉……
好想回家……
她放下手中的食物,独自一人走到外面。
晚风没有先前那样燥热,甚至还带着一丝凉意。
这晚无月没有喝酒,她不想再发生喝醉酒被吉良背回去,碰到雏森,被吉良突然松手丢到地上,她的尾椎骨和后脑勺轰然砸地,疼得她瞬间龇牙咧嘴、清醒无比的事。
太疼了,太疼了。
直到今晚看见吉良,她的脑子和屁/股还时不时地抽抽一下。
想到此处,无月在风中打了个冷噤,怕冷地搓磨着手臂时,忽而看见提着礼盒的八番队队长东仙要从院子口进来了。
他好像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每次看到东仙队长,无月就忍不住怀疑,他明明能在瀞灵廷如履平地的通行,到底是不是真的盲人……
“神奈,是你在那里么?”
走到正屋门口之时,盲人队长突然提问。
带着收束灵环的的无月越发疑惑,明明就没有灵压,怎么还能感应到自己呢……
“是的,是我,觉得里面有点闷,就出来透透气了。”
“是么,那你赶紧准备一下进来吧。”东仙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愉快,他面朝女孩,略带笑意地说,“我今天做了草莓奶油蛋糕,听蓝染队长说,你可能会喜欢。”
女孩的神情分明有些惊讶了。
这突如其来的好意让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为难。
等到给女性死神切分蛋糕的东仙坐到她身边来,把最大一块蛋糕递到眼前时,她还是没有犹豫,将通红的草莓一口吃掉。
这种天气,能找到草莓,应该很不容易吧。
喧闹之中,女孩的思绪越飘越远,又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寒意拉扯回现实。
她猛然抬头,发现侧前方和浮竹说话的蓝染队长,正低垂着眼眸,悠悠打量着她。
“蛋糕味道怎么样?”东仙的声音在旁响起。
“是,很好吃……”无月应声而答,再回眸去看时,那个男人就不再注意她了。
酒席的氛围逐渐达到高潮。
今晚的两位寿星并排坐在一起,周围都是敬酒祝贺的人,酒杯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并排而坐的两人都一脸微笑,尤其是雏森,喝了酒,微微泛红的脸蛋,还有今天穿着一身浅粉色夏季和服,看起来就像婚礼上的甜蜜娇/羞的新娘,加上旁边棕发男子也维持着一张随和亲热的笑颜,在此起彼伏的祝贺声中,这画面,仿佛真的是二人的婚礼现场。
无月轻轻垂下眼帘。
琥珀色的眼底流淌着外人不动的怪异情绪——先前于院中相遇时的心跳失控,一定是错觉。
在心底无声地叹息着,她再次看向人群的中心。
今天的蓝染,也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受人喜欢的老好人角色。看着他和众人打成一片、相谈甚欢的场景,无月不得不佩服这滴水不漏的表演。
明明内心无比厌恶这个地方,却还要忍气吞声装出一副合群的样子。
然而这样子的蓝染……不也……
有点可怜吗?
隐藏锋芒活在一个格格不入的世界里,祈求着另一个真正的归宿。
就这点而言,她也好,他也好……多少有点相似之处吧……
“就某种程度而言,我们很像。”
曾经他说过的话语适时浮上心头。
是么,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啊。
为什么没有察觉到他当时低落忧愁的语气呢,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被众人簇拥着的男人脸上温柔有礼的笑容,看起来,那样寂寞呢。
在对面的蓝染忽然锁定她的视线,并投来同样沉默而复杂的目光时,她猛然觉得所有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只有她和他两个人,凝望着对方眼中倒映着的无数个自己。
注视着那双深不可测的褐色眼瞳时,无月终于想起被她忽略的事实。
这个人也并非从一开始也是这种姿态。
他也有过青年、少年、童年的时候。
在死神一生漫长的岁月里,是如何走到今天的呢。他也有自己珍视、可以并肩而行,甚至互诉衷肠、共享喜忧的人吗?
像那种,在噩梦惊醒时轻轻拍着他的背,对他说“没事没事,有我在哦”,然而在他误入歧途时又可以一拳将他揍到清醒的人。
与曾经拥有过亲人朋友的无月而言,这短短十几年的人生,好歹有过依靠和归宿。
可是蓝染……他也有亲人朋友吗?
还是说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一个人走过来的……
一个人从噩梦中醒来。
一个人跳进命运的陷阱。
一个人,孤独的,孤独地,走过百千年的时光。
无人能说,无人可说。
无月不知道她会怎样推翻尸魂界,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做到何种地步。
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这个男人正竭尽全力,怀抱着赌上一切的信念,要去打破当下的枷锁,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可以让他不再如此孤独的,世界。
如果真是这样,此刻在她面前与众人谈笑风声、若无其事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