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翊被镇住了:“不问了。”
雪灵快步在空中奔驰,把樊翊带到了山顶上的一棵大榕树上,停了下来。
“我们在这坐一会儿。”雪灵变回人形,和樊翊并肩坐在榕树的枝干上,俯视人间的璀璨灯光。城市的路灯投射的光芒在漆黑的大地上纵横交错,如同一条条绚烂的绳索彼此错落缠绕,没有起点,没有终点。
樊翊感叹:“这样看世界的一切都变得很渺小,一切都好像微不足道。”
雪灵:“换个角度,这样看世界变得很大,就算是最黑暗的夜还是会有光。因为有光,黑暗就不能吞噬希望。”
樊翊惊讶地看着雪灵:“你这话感觉不像是妖说的。”
雪灵:“那像谁说的?”
樊翊目光黯淡了,静默片刻:“像我哥哥。”
雪灵伸手抚着他手背上的疤痕:“所以你更要为了他好好地活下去。”
樊翊看着浩瀚大地,默默无言。
“小翊,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锁住一部分让你痛苦的记忆。”
樊翊猛然把手抽离,大叫:“不要!我情愿你杀了我也不要你封锁我的记忆。”
雪灵一震,无奈:“你不愿意,我是不会做的。”
“你发誓?”
“我发誓!”
樊翊不放心:“以你最爱的人,不是,最爱的妖的生命发誓。”
雪灵黯然摇头:“我不能这样发誓。”
“你只是想忽悠我?”
雪灵默默地对着樊翊焦虑地目光,眼中好似有波光闪动:“因为我最爱的妖,快死了。”
“……”樊翊愣了半晌,“对不起。”
雪灵喃喃:“我无父无母,她就像我妈妈一样……”
“那你怎么不留在她身边陪着她?”
雪灵注视着樊翊:“我来完成她的心愿。”
“哦!”她妈妈的心愿是找一个能打败雪灵的驱妖师?樊翊理解不了。
雪灵轻叹:“我说多了。”
樊翊立即装傻:“你说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听见。哇塞,这大地夜色也太美了,可惜忘了带手机拍下来。”千万别封锁他的记忆,千万别!
雪灵:“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要赶飞机呢。”
“你不带我一起跑?”
雪灵摇头:“我有点累。”
“那你今晚也好好休息。”樊翊急忙讨好,“要不要吃点什么补一补?”
雪灵玩味地笑看他:“人类的精血是最补的。”
“我的血一点也不精。”樊翊想打自己一大嘴巴子,提什么补一补,是想提醒她吸自己的血?
“也是,你的血里都是酒精味,不好喝。”
樊翊打呵呵,麻蛋,怪不得不让他喝酒。
樊翊和雪灵回到别墅时,向北和华图正在吃晚饭。向北满口菜,支支吾吾说:“左等右等也不见你们回来,我们就只能叫外卖先吃了。”
“你能开门?”樊翊看向大门。
“不能啊,叫外卖小哥从窗口递进来。外卖小哥还问门锁是不是坏了,要不要找开锁师傅来修。”向北咬了口鸡翅,“你们要不要一起吃。”
雪灵摇头,代樊翊回答:“他吃过了。他现在只能吃我给他安排的饭菜。”
“哦?!”向北惊讶地瞪大眼,“那Boss也不能喝酒?”
雪灵点头:“以后他不会再喝了。”
“哦……”向北眨着眼看向樊翊,当了樊翊助理五年,他知道樊翊因为哥哥意外身亡,内疚自责,酗酒严重,他父母和医生用尽了法子也不能让他戒掉,反而酒瘾越来越深。这样让他说戒就戒也只有妖才能做到吧。
雪灵:“你们吃完就早点休息吧,明天你们三人搭飞机。”她看向樊翊,“今晚你和我一起睡。”
向北一口鸡翅喷了出来,华图也震惊地盯着两人。
“什么?”樊翊瞪大眼。
“你和我一起睡。”雪灵说得很肯定。
“这,不太好吧。”樊翊咽了咽口水,“我睡觉会打呼,会大叫。”
雪灵一脸了然:“那是因为你睡得不安稳,和我多睡几晚就好。”
向北:“…………”
华图:“…………”
樊翊:“…………”
樊翊躺上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别胡思乱想。在当他以为雪灵会盖另一张被子时,雪灵已经钻进他的被窝。他感觉到身旁的温热和她身上淡淡的花香。他一向有失眠的毛病,这里没有安眠药,身边又躺着一个不能触碰狐妖,长夜漫漫,真是难耐的折磨。
当他以为他今晚注定会失眠时,睡意竟然铺天盖地而来,很快他假装的闭眼就成了真的入眠。
就算他睡着了,他还是会做噩梦,同一个噩梦。两辆跑车在山路上疾驰,在拐弯处同时失控撞下了山。两辆车翻滚下山,滚了好久,好久。然后他从车里爬出来,看见在另一辆车里,哥哥的脖子被折断了。
“哥哥,哥哥!”他痛哭狂叫,“死的应该是我,是我!阎王,你带我走,让哥哥回来,让哥哥回来。”
不知道从哪走出了一个白衣银纱的女子,他看不清她的模样,只知道她把他搂进怀里,轻扫他的背,在他耳边温柔呢喃:“小翊,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她的声音像淙淙溪流,像微风垂柳,一点一滴,一丝一缕地抚慰着他难以承受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