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路心头直跳,在他被端一放在地面上时,只觉得肚皮上一凉,端一将什么塞进了他肚皮上的毛里。
他生怕那个看着便不像什么好人的乾爻发现,是以四只爪子刚刚碰到地面,便撒开腿往里间跑去。穿过屏风,林涂的身影陡然撞进了他的眼中,黄路放慢了步子,缓缓走近了林涂。
林涂背对着他,手中似是握着什么,正细细读着,以至于黄路靠近了她都未曾发觉。
黄路伸出爪子轻轻拍在林涂的背上,林涂这才低下头,“是黄路啊。”
即便黄路掩去了身上所有的妖气,可林涂却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伸手将他抱进怀里,一双手却在碰到黄路肚皮时,微微一滞,而后恢复常态,“你休养好了。”
黄路吱吱两声,翻起肚皮,将那纸条露了出来。林涂伸手取下那团成小小一团的纸张,将黄路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黄路乖巧地蹲在一旁,眼睛确实滴溜溜转动着,桌上摊着数十张信纸,黄路只瞥一眼,便看见了所有信纸的抬头都是吾妻林涂。
黄路突然就想到了先前蹲在门口偷听到的话,当即便收回了视线,不敢继续往下看,只是乖巧地依偎在林涂身侧。
林涂看过那纸团上的内容后,便伸手将那纸团丢进了烛火当中,一缕黑烟缓缓升起,林涂看着原本洁白的纸团被火舌吞噬,直至消失不见,方才伸手将黄路抱进怀里,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阿黄,你最是熟悉我,若是察觉我哪日睁开眼时,里面那个人不再是我了,那一定要想法子通知景尧。”
黄路听了个似懂非懂,可林涂却并不打算继续同他解释了,只是将他放在一旁,重新拿起了摊开在桌上的信。
桌上的这些信,是林涂从顾言风藏在床头的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中找出来的。
篇篇开头俱是吾妻阿涂。
林涂不记得自己将这些信颠来倒去看了多少回,只是如今却能将信上内容倒背如流了。
信上多数是写顾言风平日生活见闻。唯有最后一张不是。
最后一封信应当是在同林涂重逢后写的。
林涂的指腹顺着那黑色的墨点缓缓向下,眼角却是有丝丝晶莹闪烁。
黄路有些担忧地抬头看着她,毛茸茸的爪子按在了林涂脸上,似是想要安慰她。
林涂将手中信件收拢在一处,白光闪过,被她握在掌心中的信件统统消失了。林涂伸手拍了拍黄路的脑袋,而后阖上眼,仿若坐着睡着了一般。
是熟悉的苍茫境地。
过去的这段日子,林涂一直未能再来这片荒芜之地。
今日却是再一次进来了,林涂心中并无惊诧,在柳木同顾言风还回来的那一抹魂丝的帮助下,林涂的魂丝已经好了九成,如今属于她的神识早已盖过了应清所残留的那一缕。
如今即便是应清,也无法阻挡林涂的思绪进入这荒芜之地。
应清端坐在莲花之上,面上有讥笑,有嘲讽,却唯独没有半丝歉疚。
“怎么?刚养好身子,便急着来找我报仇了?”应清看向林涂,脸上的笑有些刺眼。
只是出乎应清的预料,林涂摇了摇头,她缓缓眨眼看着应清,“乾爻到底想做什么我不得而知,但至少,你应当是他要的。”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为何突然神力大涨,能压制住我的魂魄强占我的身体,思来想去,应当同乾爻身边所带着的那柄铜钱所铸成的剑有关吧。”
应清缓缓冷下脸,她看向林涂,声音微微抬高,好似只有提高了声音,才好掩盖心头的那一抹慌乱,“胡言乱语!”
林涂却是端站着,饶是应清骤然提高声音,脸色清冷,同应清比起来,更像是无情无欲,高高在上的上神。
“既然乾爻所求之一便是你,那我自然会将你交到他的手中。”
林涂分明站着没有动,可四周却涌起大风,原先没有半点涟漪的池塘更是被这风掀起了朵朵水花。
而应清身下的莲花,在这大风的卷席之下,更是花瓣纷纷掉落下来,随着水面上下沉浮。
应清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正欲呵斥林涂,却骤然觉得自己的神识被一股更强的神力控制住了,叫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应清眉心红色的花钿愈发黯淡,林涂眉心的金色花钿则是愈发明亮。
不知过了多久,林涂骤然卸去神力,大风骤然静止,只余残落了一地的花瓣,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真是可笑。”林涂看向面色苍白的应清,“口口声声说着邪魔无情的应清上神,却是因为外头那个邪魔,害得众上神悉数陨落。”
被人窥视了藏在心底秘密的应清,脸色更白两分,她抬眸看向林涂,垂下的手臂微微颤抖却不自知。
“不过没事,你很快便会同那邪魔重遇了。”林涂走近了应清,缓缓低下了头,额头抵在了应清的额头上。
林涂所在的寝殿内,骤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神力。
守在外侧的鬼将都被这神力震得飞出去几米开外,不远处的乾爻自是也察觉到了,当即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赶往原先的鬼王寝殿。
黄路自是被震得在空中转了几个圈,而后撞在墙壁上,撞了个七荤八素。
待黄路迷瞪着眼清醒过来时,方才闭目休息的林涂已经醒了过来。黄路正打算跑过去询问,却见醒来的林涂冷冷瞥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