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路看了眼站在原地仿佛石化了的顾言风,提好小竹篓,跟上了林涂。
端午站在原地,没有立即跟上去,也没有跑到顾言风身边。
反倒是顾言风抬起眼,看向渐行渐远的林涂,语气中的森然叫端午无端打了个冷颤。
“照顾好她。”
邺城城楼上,一个男人斜斜地靠在城墙上站着,像是骨头被抽走了一般,慵懒不已。
“我还以为阿涂不来了。”男人淡淡地开口,居高临下看向林涂。
黄路同端午认出了沈朗月,纷纷警惕地拦在了林涂面前,林涂抬起头对上了沈朗月令人有些厌恶的目光,不躲不闪。
城门推开时发出了沉闷的吱呀声响。
风雪顺着门缝涌进了城内,明明是白日里,邺城里却安静非凡。
街上空无一人,沈朗月不知何时从城楼上跳了下来,落在了空荡荡的街道中央。
他嘴角带着笑,看向了林涂,“阿涂这是什么表情,当年你最喜欢在这条街上闲逛不是吗?”
“邺城里的人呢?”
“唔,他们都好好地在家里呢。”沈朗月走近林涂,“阿涂心善,我自是不会做让你生气的事儿。”
林涂看向沈朗月,怀里的小玄猫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背上的毛炸了起来,喉咙间发出了低低地警告声。
沈朗月伸手按在了小玄猫的脖子上,轻轻摩挲着。
“阿涂总是对这些弱小的东西怀抱善意。”沈朗月说话时带着笑,“不过是几千个普通人罢了,你居然就这么来了邺城。”
“他们知道你是谁吗?”沈朗月玩味地看着林涂,似乎想要伸手去理她鬓角的碎发,“即便你救下了他们,说不准他们不光半点不会感激你,反倒会骂你一句怪物。”
“会怕你,恐惧你,想尽办法杀了你。”
沈朗月还想说什么,眸光轻闪,双臂微展后撤躲开了势态凌厉地一抹鬼气。
“哈,我道是谁,原来是鬼王大人。”
顾言风身上四周的鬼气微微翻涌着,眉心偏上,先前被遮掩的半魔印记一点点显露了出来。
沈朗月瞧清楚了他的模样,先是一愣,而后弯腰大笑起来。
“顾言风啊顾言风,你竟是自个儿折腾地半堕入魔了。”
林涂看向顾言风,视线落在顾言风眉心当中的红印上,宽大袖摆下的手不自觉捏紧了。
顾言风并没有看林涂,折扇在他手中展开,鬼气萦绕在扇面上,令人生骇。
沈朗月右手轻甩,鬼气在他手中凝成了长枪。
顾言风双眸微凝,身形如风,猛然上前。
沈朗月不躲不避,提起长枪迎了上去。
折扇顺着枪柄而下,竟是硬生生将沈朗月手中凝出的长枪兜头劈成两半!
沈朗月侧身想避开,却是来不及了,折扇猛然砸向他的胸口。
“顾言风,你忘了吗?”沈朗月看向离自己极近带有浓烈杀意的顾言风,却是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我告诉过你,我的伤会尽数落在阿涂身上。”
顾言风瞳孔骤缩,下意识收回手上的力,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折扇如同利刃划破了沈朗月的肩膀。
而那些翻涌着的鬼气则是争相钻进了伤口当中。顾言风有些慌乱,强行将鬼气撤回后,慌忙回头去找林涂。
林涂站在一旁,白色的鹤氅上溢出鲜血来。
“阿涂!”顾言风落回林涂身边,想要去看她的伤口,双手却颤抖地厉害,几乎要握不住鹤氅边。
林涂轻轻摇了摇头,制止了他的动作,“我没事。”
沈朗月可不会好心的给他们俩好好说话的机会,站直了身子,鬼气从他体内尽数散出,而那些紧闭着门窗的房屋里,随着他的动作,竟是淅淅索索地传来了声响。
林涂脸色微变,腰间兔儿灯骤然变大,蓝色的光冲天而起。
“黄路,救人!”林涂肩头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沈朗月带着笑一点点走近她。
“阿涂,你怎么总是这么不乖?”沈朗月双臂大展,四周的淅索声变得大了起来。
嘭——
嘭——
嘭——
竟是有人开始砸起门来。
黄路听了林涂的话,寻了最近的一间屋子,屋内的人正不停砸着门,他有些慌乱。“姑娘,开门吗?”
“开门——”林涂的声音带上了一抹颤意,藏在宽厚鹤氅下的身子正微微颤抖着。
顾言风伸手按住了她的肩头,下一秒,顾言风眉心的红色印记颜色更深了些,无数鬼气染有血气,尽数而出,将沈朗月放出的那些鬼气一点点吞噬。
林涂见状,将兔儿灯抛掷半空中,淡蓝色的光从兔儿灯的琉璃身上发出。
四周那诡异的声响渐渐消散了,转而是人们惊恐地哭喊声。
林涂看向沈朗月,明白了过来,他打从一开始动得便是顾言风的心思。
他故意在永安留下意味不明的讯息,以邺城百姓的性命做赌,赌她不忍邺城百姓无辜受死,赌她为了邺城百姓不会将他留下讯息的事儿告诉别人。
他还在赌,在赌顾言风定会追着林涂来到邺城。
沈朗月想在邺城杀了顾言风!
“你疯了。”林涂有些不敢置信,“你不过是他魂魄留下的半缕残影,怎么敢妄图吞了他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