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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言风定定瞧着林涂,再见之后,林涂从未在他面前有过什么情绪表露,可现在,他居然又瞧见了半丝从前的影子。就好像那个初初嫁给自己,抱着自己的脖子轻声喊疼的小姑娘重新回来了一般。
    “阿涂,我不会堕魔的。”顾言风伸出手想轻轻碰一碰林涂的侧脸,却被林涂侧身避过,“我答应你,我绝不会堕魔。”
    林涂抬起眼看向顾言风,顾言风一双桃花眼紧紧看着自己,让她握住兔儿灯灯柄的手不自觉卸了力,“走吧,再晚些,黄路该急得直跳脚了。”
    林涂抬脚走在前面,发丝飞起从顾言风脸前飘过,“等等。”顾言风突然伸手拉住了林涂,林涂不解的看向他,只见顾言风已经伸手将她绾好的发松了开来,一时间青丝如瀑,猛然垂坠下来。不等林涂说话,顾言风修长白皙的手已经握住了林涂的发丝,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发重新绾好后,将那支先前买来的木簪小心翼翼地插在发端,“先前买的时候就觉得与你相配。现在看起来,的确十分衬你。”
    林涂本就是清冷的九天仙女长相,那木簪子素雅,衬得她一张脸更是出尘。听到顾言风的话,林涂抬起那双水波般的眼睛看向他,叫顾言风一时有些愣了,心底送她回远春山的决定变得摇摇欲坠,只是林涂并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转过身去,声音清冷,“不走吗?外面还有不少守卫。”
    顾言风敛目,走到林涂身边站定,伸手握住了她的,而后两人化作白雾,消失在状元府内。状元府中,小花园当中的池面荡开一圈水纹,而后重归沉寂。
    正如林涂所说,黄路正骂骂咧咧地收拾着行李,正当骂道——这个姓顾的是不是又想诓骗我们姑娘,怎么还不回来时,林涂同顾言风出现在了院子当中。黄路瞧了眼顾言风,颇为不满地咽下了口中的次,手里提着刚收拾出来的东西放在了他面前,“姑娘,收拾好了,什么时候动身。”
    “不回远春山了。”林涂尚未开口,顾言风的折扇轻轻敲在包袱上,眸光轻闪,林涂回身看向他,一时不知面前的人怎么突然变了心思。顾言风拉住林涂的手尚未松开,微凉的指尖在林涂的掌心轻轻摩挲,不等林涂反应过来,顾言风松开了手,重复道,“不回远春山了,你们在永安呆着,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再一块儿回去。”
    林涂仔细瞧着顾言风,迟迟没有开口,黄路不干了,他双手一摊,“姓顾的,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让走的是你,说留的还是你……”
    顾言风并不在意黄路在说些什么,他偏过头看着戴有木簪子的林涂,细声细语如沐春风地问她,“阿涂,留在永安吧。”
    林涂缓缓眨了眨眼睛,鸦羽般的睫毛在日光下一颤一颤,看得顾言风心头跟着颤。
    “姑娘,咱们回去吧。”黄路提起包袱站到林涂身侧,满脸不忿。“谁稀罕同你呆在这永安。”后面半句是对着顾言风说的。
    只是顾言风恍若未觉,只盯着林涂,目光细细在她脸上描摹,不知过了多久,林涂伸手拍了拍黄路垂在一侧的手臂,却是朝着顾言风道,“好,我留在永安。”
    “姑娘。”黄路虽嘴上万分不满,但一就开始动手将行李从包袱当中一件一件拿出来,“这姓顾的口蜜腹剑,你可不能再信他了,要知道你先前的伤还没好齐全呢……”
    林涂右手轻挥,院子里那株枯败的树缓缓长出了绿枝儿,片刻后,绿叶编成的床随着风一荡一荡。林涂飞身而上,侧坐在那绿叶床上。黄路见自家姑娘已然开始闭目养神,只有恨恨瞪了眼顾言风,仿若要用他的眼风将顾言风捅个对穿一般。
    顾言风并不在意,反倒走到了黄路身边,折扇轻摇,“阿黄,你方才说阿涂身上的伤尚未好全?”
    “明知故问。”黄路抱着他那些瓶瓶罐罐朝着厨房走去,见顾言风依旧跟着自己,将那些瓶瓶罐罐随意放在灶台上后,双手叉腰道,“顾言风,你这是在装傻么?”
    顾言风翩翩摇扇的手顿了顿,一双桃花眼尽是真诚,反倒叫黄路原本多高的声音慢慢矮了下去,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你当谁都能死了又活么?”
    顾言风依旧不发一言,他站在黄路身边,不知在想些什么,黄路在一旁被他看得心烦,伸手想推开他,只是挡在他面前的男人纹丝不动,黄路本想发火,只是不知怎的对上这人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时,气焰平白矮了两分。
    “这么些年你都同阿涂在一块儿?”
    “是,我从永安将姑娘带走后,这么些年,同姑娘几乎形影不离。”黄路下意识回答了顾言风的话,反应过来后难免有些羞恼,先前的那点子怯意被这股羞恼驱散了,让他一手推开了顾言风,径直走了出去。
    顾言风没有追上去,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当年他初成半鬼,第一件事儿便是去找了沈朗月询问阿涂的下落,沈朗月只说阿涂死了。他怒极想杀沈朗月,却伤了自己,三年后才悠悠转醒,谁知那时,连沈朗月都不见了。有人说他是死了,也有人说他是功高震主,被驱赶了。
    直到百来年前,沈朗月在妖鬼界声名鹊起,顾言风再见到那张同自己极像的脸时,才知道面前这人竟是与自个儿一样成了不老不死的存在,只是不知这五百多年躲在了哪里,直至今日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