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甜美的笑容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错觉,阿芙不疑有他,信任道:“好的,”她开始回忆,“其实在我丈夫……发生意外前,我就经常做噩梦了。”
莉莉丝眉毛一挑:“多早以前?”
“也没有那么久,”阿芙忙道,“但我记得很清楚,是我们入住旅店的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做噩梦,不过当时我以为是因为换了一个环境的关系而导致睡眠不稳。”
“然后我开始听到幻觉——总有个声音在喊我妈妈,我把这事告诉阿君,他却觉得是我在胡思乱想,”提到死去的丈夫时,一抹悲伤飘过阿芙的脸庞,却很快被她压了下去,“最初,我只能听到声音,但渐渐的,梦境里开始出现一个婴儿。”
听到这个单词,莉莉丝迅速抬眼,却依旧不动声色道:“什么婴儿?你看清它的模样了吗?”
令人遗憾的是,阿芙摇了摇头:“不……它总是被一团黑色的雾包着,无论我怎么呼喊,它都看不见我的存在——就像我们之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壁。”
“你觉得,”莉莉丝瞥了眼桌上的木雕,慢慢道,“它想要做什么?”
昏暗的灯光下,木雕闪着幽黑的光泽,它被雕成一只做工粗糙的小狗,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对准阿芙的方向,乍一看,还以为它在盯着女人看。
阿芙犹豫了一下,才道:“这还用得着问吗——它应该是在找妈妈啊。”
莉莉丝盯着木雕,轻轻从鼻子里应了一声:“恩?”
“在我的梦境里,”阿芙叙述道,“那个婴儿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周围连个看护人都没有。”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有点激动起来:“它的妈妈是怎么回事?怎么能把它丢下呢?婴儿那么脆弱,母亲每时每刻都要照看它,否则孩子很容易会受伤!”
她紧紧搂住腹部,像是要将胎儿与外部隔绝一般,一字一句道:“我绝不会放任这种事发生,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我都要把孩子生下来,让它健健康康长大。”
她的表情透着某种坚毅的味道,人类很少会有这种表情,但偶尔几次,莉莉丝在一些人类母亲的脸上看到过类似的神态。
……母亲吗。
她忽然按了下胸口的位置,注意到阿芙惊诧的表情,笑了笑,转移她的注意:“我想我明白你做噩梦的原因了。”
阿芙急切道:“是什么?会影响到孩子的健康吗?”
莉莉丝摇了摇头:“目前不会,”又加上一句,“不过如果继续下去,的确会对胎儿造成影响。”
她指着木雕道:“您知道龙骨木吗?这是一种较为罕见的木材,会散发出一种致幻香味,这个木雕就是由龙骨木雕成,想来您就是闻了它的味道,才会在夜里做噩梦。”
阿芙惊呼:“天哪!这是真的吗?!”
莉莉丝笑眯眯:“当然……”是骗你的啦。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木雕,只是她从上面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怨气,旅店里能有这种力量的只有一个存在——鬼婴。
莉莉丝有些吃惊,恶灵向来对人类有极大的负面情绪,特别是鬼婴还受了伤,应该对人类的警惕心变得更高,它却选择躲在阿芙的房间里,难道是想蒙蔽众人的眼光,好躲过袁道长的追捕?
可她又想到,之前鬼婴杀死了阿君和两个黑衣人,唯独放过阿芙,难道……阿芙对它来说是一种特别的存在?
她继续道:“这个木雕我还是帮您拿走吧,免得造成对身体的负担。”
阿芙自然感激不尽:“护士小姐,真的很谢谢您!”
莉莉丝弯了下唇,准备拿走木雕,刚伸出手,一道红光忽然从木雕的眼中射出,她下意识护住自己,谁知木雕的目标根本不是她——它径直绕过莉莉丝,冲向昏迷的路德!
……糟糕!
她暗骂一声,脚猛地跺地,一栋土墙顿时拔地而起,挡住红光去路,见它被迫停下,莉莉丝忙冲上去,抓住路德的手,用力把他拉至一边:“大人!小心……”
她忽然顿住,一种奇异的触感从脚下传来,莉莉丝心觉不对劲,低下头,不知何时脚下的木地板幻化为泥泞的沼泽,泛着青黑的气泡,直接将她小腿一下的部分都吞噬了。
莉莉丝:“……什……”
桌上的小狗木雕剧烈抖动起来,雕座地下的阴影开始逐渐蔓延,渐渐形成一个婴儿的轮廓,鬼婴睁开血红的眼,示威地朝莉莉丝露出一口獠牙。
“坏人,”它嘶嘶叫道,“别来妨碍我和妈妈!”
阿芙在旁倒抽一口冷气:“它是什么?!”
莉莉丝没有回答,在看到鬼婴的一刹那,她就做出了行动——迅速召唤出藤蔓,绕在房间里的几个大型家具上,防止自己掉入沼泽。
可鬼婴的力气比她想象得更大,它张开爪子,做了一个握住的动作,一股大力忽然从莉莉丝脚上传来,数条藤蔓应声断落,她甚至没来得及反抗,就直接被拖入了沼泽中。
阿芙:“等……护士?!”
声音却像是卡壳的音带,突然没声了。
在她的对面,鬼婴将头扭转180度,目光森森,直直看向她:“妈妈,”它阴柔道,“你想把我生下来吗?”
阿芙惊恐护住腹部,拼命摇头:“不不不!你走开!别碰我肚子的孩子!”
鬼婴的笑容一滞,它被阿芙拒绝的态度惹怒了,稀稀拉拉的头发竖在脑袋上,像是某种尖利的荆棘:“不对!我才是你的孩子!你要生下来的人……应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