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灯没让她把话说完。
阎魔厅的第一辅佐官凭借着职场经验判断,这种性格拧巴,不说人话的家伙,在进行进一步拷问之前,需要先打一顿再说。
鬼灯直接伸手抄起少女纤细的脚踝,像是轮什么重物一般,又重新重重地将她摔在了地上,仍旧是后脑勺着地,力道大得将惠比寿宅邸当中整洁考究的青石板都砸出了裂痕。
围观的弥之一族神器内心均瑟瑟发抖:虽说神器已经是历经死亡洗练的人类,不会轻易因为一顿暴打就彻底消散,但这种方法对待一个女孩子,是不是实在有点……啊,这家伙,果然不愧是阎魔厅凶名在外的恶鬼啊。
“如果你特意说这些,只不过是为了激怒我的话。”
鬼灯捏着那只脚踝,仍旧使上了力气:“那么我不得不说,这个挑衅确实很成功。”
“——我非常生气。”
鬼灯的瞳孔微微收缩,散发出平日里只有刑讯亡者的时候才会散发出来的令人退避三舍的威压:“黄泉之语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我还会继续查证,但是。”
他重新捞起那只脚踝,用力一按,就听到咔哒一声,发出骨关节错位的声音。
“单纯就静江这件事——就已经无法让人原谅了。”
他扬起手,提起那只明显已经有些变形的脚踝,高高举起。
“鬼灯阁下!!”
严弥终于看不下去了,出言厉声呵止。
“鬼灯阁下,就算筒弥她说了过分的话,但是她毕竟还算是惠比寿大人的神器!就算要惩治,也请经由高天原裁决之后再……比良坂和高天原是同类对等的存在,就算是鬼灯阁下您,这也实在是……!”
鬼灯闻言,向着严弥投下一瞥。属于恶鬼的目光满溢着戾气,让同属于弥生时代的严弥都不禁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不要挑衅一个恶鬼。”
鬼灯声音平静,声线毫无抖动:“哪怕如今已经归于制度和规则之下,已经是肩负起辅佐官职务的官吏。恶鬼的本质,还是很禁不起挑衅的。”
鬼灯正要旁若无人地继续将手中的少女再猛摔下去,下一瞬间,他的手中一松,阿绯的身形化作道道纯白色的细小光束,随后光束溶解成光粒,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鬼灯:“……”
早知道就动手快一些了,最后一下没砸下去总觉得有点不称手。
他转头看向面面相觑的众神器,几秒钟之后,忍受不了寂静的高弥终于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这,这大概是因为筒弥小姐是野良的缘故……应该是有别的神明呼唤了她的名字吧。”
“啧。”
鬼灯嫌弃道:“惠比寿大人,你能够承诺,自己没有做过任何有违神明荣光,让七福神的名声蒙尘的事情吗?”
“惠比寿大人怎么可能会!”
截弥登即抢白道,又因为自己的逾越而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严弥——好在,道司大人这一次没有指责自己,想必他肯定是这么想的。
“我能。”
年幼的惠比寿看向鬼灯,郑重地许下承诺:“神明不会做出背离自己神性的行为,所以我今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让人类变得更加幸福而努力。”
惠比寿的目光澄澈,允诺也相当爽快,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鬼灯是审判亡者的好手,对于心里有鬼的家伙这几千年来几乎是一看一个准,如今的惠比寿似乎真的是下定了决心要践行他所说的话,眉心一片澄澈雪亮,似是问心无愧。
这条调查的线索,似乎又断在了这里,但筒弥竟然是那个夜斗神的神器这一点,让他不由得心生疑虑。还有这家伙对于静江过于明显的恶意也非常值得再细细调查……鬼灯转身,向身后挥了挥手拒绝了严弥打算送行的动作,径直离开了惠比寿的宅邸。
……
丰苇原中国,一个青年的院落当中,突然迸发出了灼目的白光。
从这光芒之中,一位衣衫残破,浑身带伤的少女咬着嘴唇默不吭声地跌落出来,在地面上踉跄了一步,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阿绯!”
夜斗神推门而出,此时的他已然褪去了曾经脸颊上的婴儿肥,彻底展露出属于少年人的清隽面貌来。
他伸出手,将倒在地上的少女揽入怀中。
“没关系的喔,夜斗。”
似乎是终于回到了家人身边才能够放松一般,阿绯的表情当中终于多了些温度:“这一次,父亲大人他也预料到了。他不是都告诉过你,我近来如果突然被惠比寿呼唤名字,就让你掐着时间将我召唤回来了嘛。”
“那混蛋……!”
夜斗咬牙,对于面前的这位神器少女,虽说谈不上有多喜欢,但是毕竟也是几百年来休戚与共的同伴,看到对方伤成这个样子,又是因为那个男人……
“夜斗,一切都是很顺利的。”
少女伸手抚摸上夜斗的面庞,仿佛自己的一身伤痕都置若无物:“虽然惠比寿已经换代了,但是那位严弥阁下一定会帮助他重新拿起黄泉之语。如果是惠比寿那个级别的神明的话,哪怕是经历千百次的换代,也一定能够支撑起黄泉之语的侵蚀的。”
“为什么要去做这种事啊!”
夜斗轻轻给少女的脚踝上缠上绷带,神器对于伤痕的恢复程度和地狱当中遭受刑讯的亡者不相上下,只要做好伤口的固定,哪怕伤至如此,也能够在几天之内恢复如初:“那家伙明明就是算计好的!他肯定是知道你一旦被召请到高天原去就会激怒那个黑面神,还一定要让你这么做……能够做出这么惨忍的判断来,你还要称呼那个混蛋一声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