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能准确记住她的名字。
又比如,当她做错了事,他也能像模像样作为师尊的立场,给予她不轻不重的惩罚。
时蓝当然不相信,像容璟这样鼻子长在眼睛上、眼睛长在脑门上,见了天帝也不跪的人,会是因为天后的身份,才给了锦瑟这份特殊。
因此,特殊的点,只能出在锦瑟自身的做法上。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这是锦瑟的真诚之处,也是她的聪明过人处——
全仙界都在看容璟飞得有多高,但容璟不管飞得多高,在他们眼中似乎都顺理成章,没什么大惊喜。
而关心容璟累不累、受没受伤的,至少时蓝目前知道的,只有锦瑟一个人。
福至心灵的时蓝回到容璟的殿内,发现容璟正支着脸侧,一只手闲闲地逗弄着她养的鸟。
“你回来了?”
“嗯。”时蓝点了点头,“师尊今天不用出门办事?”
“哦?”容璟站了起来,慢慢走近,尾音拖长,“我们好歹也有两万年没见到了。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赶我走吗?”
时蓝心里默默翻了一记白眼——
说话总这么阴阳怪气,我跟你很熟吗?
时蓝面上却做出一副恭谨的样子,垂首的时候露出一段雪白柔软的脖颈。
“这里是师尊的居所,师尊去留都是自己的心意。师尊就莫要同我开玩笑了。我也是寄人篱下,托师尊的福才能住在这儿。”
“怎么愈发生疏客气了?”容璟微微敛眉,似是不满意时蓝的回答。余光瞥了一眼时蓝养的那只鸟,另寻了一个话头,“这是你养的鸟?怎么没有把它关笼子里?我有一个金缕云笼,大小正好,可以送你。”
“我在想、关在笼子里太不自由了,它可能不会喜欢。”
时蓝摇了摇头,十分有诚意地道了谢。
“这就是一只普通文鸟,它配不上师尊的金缕云笼,谢谢师尊好意。”
这两万年来,除了睡觉的那块地儿差点被她睡出坑,房间陈设她都不敢动。
陪她说话的人越来越少。
如果不是这只鸟,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憋出什么毛病来。
容璟抵着额头,似乎琢磨了下时蓝的话。
“时蓝,你是不是在仙界也觉得不自由不习惯、惦记着想回妖界去看看?”
时蓝闻言震惊了,呆呆立在原处。
——容璟突然哪儿安的好心,她都还没来得及给他“画饼”,他就先“画”下了?!
时蓝努力克制身体的颤抖,眼睛一亮,“可、可以吗?”
容璟弹了弹她的脑门,“偶尔一两次,我带着你去,也不是不行。不过,在这之前,从今天开始,你要好好修炼灵力。还有,今日,陪我再去见一次天帝。”
他回来了一直急着处理信跟时蓝的事,还没来得及去觐见天帝。
……
时蓝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去见天帝,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了。
“饼”尚往来,时蓝打算也回给容璟一个“饼”。
“师尊,你去取火灵芝,又打开了神界结界,你、有没有受伤?”
时蓝想问的话没有问出来,不想问的却不经大脑,一骨碌说了出来。
——一个不新鲜的、锦瑟用过一半的“饼”。
好在容璟好像忘了这事,没有深究,不甚在意地回答:“哦,一点小伤。肩膀被火麒麟的爪子挠了下,蹭破了些皮翻了些肉。火麒麟属性是火性,我修炼的灵术为水性,总有些相冲。”
容璟说到属性的事,不知道想到什么,故意说得慢条斯理,意味深长地看着时蓝的反应。
时蓝拍了拍脑袋。
“我这就去给师尊拿药敷药,以后我定将夜夜为师尊祈祷健康长明,让师尊再也不会生疮害病。”
大抵是被容璟许诺要带她去妖界的事冲昏了头脑,又一心惦记着要尽快给对方“画饼”的事。
时蓝完全忘记了思考,为何容璟当时给锦瑟说的是没有受伤,现在却不惜大费唇舌、跟她将伤势讲得如此仔细。
“等等。”容璟戳了戳她的衣领,又露出了熟悉的嫌弃,默了默道:“你去拿药就是了,我自己敷,用不上你……还有,你刚说的什么些乱七八糟的,我不是金乌宫跟银月宫的,用不着什么长明。至于这伤口,也是打架留下的,不是什么生疮害病。”
“是是是。”
时蓝没有感情地连续点头如捣蒜。
别人是擅长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儿。
但到了容璟这儿,时蓝早就习惯了,他是先给一颗甜枣儿,再打一巴掌。
他们之间的关系,总是在朝着熟络有多走一步势头的时候,就会被容璟堪堪截住。
但容璟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又不想让时蓝对他过于不上心。
不能太冷,也不能太热。
……真真霸道而有病。
不过,浅显些看,容璟能主动应了时蓝能去妖界的事,对她来说,怎样也不算亏本买卖。
隔着两万年的时间,再一次见天帝的时候。
时蓝虽然记得容璟说的“下次不必跪”,但还是顺从本心、无比顺滑地跪了下来。
毕竟整整两万年了。
万一他跟火麒麟打架还伤到了脑子,说过的话其实并不记得了,自己又不好意思告诉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