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也在被深渊死死缠住,脱离不得。
魏夕看向了她的眼睛,眸中的平淡好似在层层破裂,终于露出了些许动摇。
她眼眶中泪水尚未干透,眸中充斥着愤怒不甘,像是火焰燃烧在枯枝缠绕的绝望之上,以自己的生命力为养分,亮得夺目璀璨,誓要与那荆棘拼个你死我活。
万般情绪似乎都在那里汇聚,那种激荡之感似乎能透过她的眼眸传达至魏夕的心中。
——可是她的眼里唯独没有怨与恨。
魏夕:“……”
她无声地和白琼言对视良久,突然微微笑了,眉眼似悲似喜,“好啊。”
这一刻,魏夕忍不住悄悄想,如果当初她最痛苦的时候,也能有人帮她一下,那该有多好呢?
或许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啊。
魏夕转过身,单膝蹲在了白琼言身前,扶住了她的肩去和她对视,眉眼温柔。
……但至少这一次,就让她不假思索地承诺一回吧。
“我来帮你。”
白琼言看着她,却无端感受到了一阵悲意。
她在笑着,却好像在哭。
白琼言被她拉着站起了身,低声道,“……谢谢。”
孤注一掷的求援,她本没想过能得到回应。
是她拉了一个本该和这件事毫无关系的人下水,可是只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才能有一线可能帮到她。
“你叫什么?”白琼言问。
对面那人似乎沉默了一会儿,才浅笑道,“……魏夕。我叫魏夕。”
说完后她就再次沉默了下去,似乎在等着白琼言开口。
直到这时,白琼言才意识到魏夕还不知道她求援的原因,连忙开口,“我——”起了个头,她却一时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话便顿在了半途。
魏夕轻声笑道:“你想活下去……对吗?”
白琼言愣怔着看向她,片刻后才低声道,“……对,我想活下去。”
如果天道一定要亲自抹杀她,那唯有想方设法活下去,才能不被人遗忘。
魏夕闭了闭眼,道,“好,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白琼言抿了抿唇:“我的造物主想要杀掉我……”
“天道想要清理掉你,是吗?”魏夕如此问道,“那么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白琼言看着魏夕,也终于轻轻笑了。
……魏夕还真是,什么都猜到了啊。
因此她也不再做多余的解释,道,“我想……让天道陷入沉眠。”
为了让天道陷入沉眠,三界就必须发生一次大动荡,所幸在她的推算中,不久之后就会有一场浩劫降临。
这场浩劫无法被阻挡,是世界线上迈不过去的一道坎,但这道坎还没有定型,可能是任意什么东西,也可以是由她发起的风波。
她只需要拥有一个能够合理的身份,让她可以在在三界之间搅起足够替代浩劫的动荡,就可以从被动化为主动,趁天道失去意识的时候,暂且脱离天道的视线。
……她绝不会放弃自己的责任,但她也有属于自己的私心。
魏夕安静地听完她的计划后,微微弯唇,“你心里已经有想法了,不是吗?”
“嗯,”白琼言右手伸向自己的心口,神色隐忍,用力从心口处拽出了一团泛着微光的莹润物质,把它装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里,急促着喘着气,额头被冷汗浸湿,“这个、这个是我的一部分心魂。我以后一定会被天道发现的……”
她将瓶子放到了魏夕手中,直直看向她,“我将来……一定会被抹杀的。所以请你到那时候,利用这团心魂,复活我。”
记忆全失也好,心智不全也罢,只要她还能复活,就能让那些被遗忘的事情浮出水面。而彼时,已经被天道抹杀过一回的她,将不会再引起天道的注意了。
——这就是白琼言的计划。
而那个合理的身份,就是妖界妖皇之位。
以妖皇的名字发动三界大战,取代原本存在的浩劫,再与当时的人界最强者喻思池同归于尽,以喻思池的陨落做为最后一击,彻底让天道陷入沉眠。
直到三界大战为止,计划都进行的无比顺利。
但是白琼言却并不开心。
“妖皇”杀伐果断、“妖皇”冷酷无情、“妖皇”威仪无比。因此,为了不让天道意识到不对,白琼言的一言一行都必须完全和妖皇一样。
她必须做出很多违背本心的事情。
大殿之上,妖皇沉默着等待着。
她身着深紫朝服,头上带着复杂又贵重的配饰,身上手上也全都是用极为稀有材料做精心制作的装饰物,一手轻抚着额角闭目养神。明明是个少女,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仪态威严尊贵。
“哎呀,来迟了,真是万分抱歉。”魏夕笑着走进大殿内,宽大的黑袍随着步伐带起的微风轻扬。
妖皇却没有笑:“你来了。”
浩劫将至,妖皇需要最后和魏夕这个关键人物确认一遍计划。
“不是你找我吗?你的计划我已经看了,看上去不怎么靠谱呢。”魏夕漫不经心地笑道,“白琼言,你的计划只有这种程度的话,可别想着让我也陪你趟这趟浑水。”
白琼言需要扮演好妖皇这个角色,便需要做出许多违背本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