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燕飞帝王家 作者:狂上加狂
驸马爷也是去过前线之人,难道不知道阵前将士们若是断粮,该是怎样的生活吗?渴饮冰雪,饿食草木树皮,可就算是饿得夜里咬破了自己的胳膊,咀嚼着马儿都不肯吃的干草,待得金鼓作响,一样是举着沉重的刀剑,像饿狼一般直扑向敌人,奋勇厮杀,实在没气力了,就切开敌寇的喉咙,去大口畅饮着涌出的鲜血,那一刻,这群食不果腹的儿郎便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死也要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却绝不饿死在兵营之内,成为堂堂大齐富庶之帮的荒诞笑话!
儿臣便是与这些铮铮铁骨的男儿朝夕相处,朝闻号角,夜抱玉鞍,看着他们流血牺牲,肚肠被敌人划破,却是一手兜着开裂的腹部,还在奋勇杀敌,儿臣每每看到这样的情形,都是在夜里暗自垂泪,既是自感身为主帅,愧对了他们;又为大齐能有这般虎狼的将士镇守边关而替皇上欣喜!更是深感自己的责任重大。最起码不能让这些个流血牺牲的将士们在为国捐躯前,连一顿饱饭都食不上!
王驸马审理出了本王贪墨的的账本,可是他可审理出了本王自掏了钱银替军前将士们购买的辎重牛羊有几许?”
说着便是从怀里掏出了账本重重摔在了王玉朗红肿的脸上。
骁王最后言道:“本王掏出垫付军资的钱银,绝对是‘贪墨’的三倍有余!方才那一巴掌,是希望妹婿你的脑子能开一开窍!就算是有心人要栽赃本王,挑拨着本王与太子的关系,也是要寻个能站住脚的名头,切莫跑到朝堂之上,贻笑大方!”
骁王就是有这样的气场,在“撒完了野”后,一脸的从容镇定,掷地有声的话语在金銮殿的游龙雕梁里隐隐回荡,略带残忍的语言让满朝的文武群臣都似乎身在边疆塞外,感受着那阵前的血雨腥风,同时,也是让这群养尊处优了许久的君臣们再次深刻地醒悟到——大齐二皇子的赫赫军功都是在刀枪剑雨里实打实地换得而来的,没有朝堂是勾心钻营,打不得半点折扣!更是容不得奸人半点的折辱轻慢!
一时间,再也没人敢妄言骁王贪墨栽赃太子一事。可是这君前失仪的错处却是不容辩驳,当下罚奉一年,回府闭门反省半月。
骁王倒是从容地领了处罚,跑到飞燕这里,落得几日的清静。毕竟被他惹恼的佳人火气未消,该是如何哄好,竟是比朝堂上的事情还让人挠头。可是如今佳人缓了脸色,就坐在自己的身旁,当真是如同恍惚做梦一般,让骁王紧绷了几日的脸色和缓了下来。
第181章
飞燕见骁王直盯着自己,微微也是有些尴尬,便是轻声道:“殿下干嘛直盯着我?”
骁王也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笑着执起她戴着祖母戒指的纤手道:“母后的这枚戒指大小倒是正合适,不用找首饰工匠调整,可见你合该天生是我霍家的媳妇。”
飞燕被骁王说得想笑:“若是别人也戴得,便是都成了你家的儿媳了?”
骁王倒是一本正经道:“当然还得有能戴得的,我们的儿子还要娶媳妇呢!”说着便是抚摸着飞燕的肚子:“孩儿,你的娘亲这几日与我怄气,倒是没得空闲与你说话,一会给你洗个澡可好?”
可惜当爹的有心,孩儿却是不能早些见爹娘,美其名曰给小儿洗澡,最后却是给几日没有亲近的佳人好好地搓一搓玉背。在桦木大桶里,骁王将飞燕揽在身前,飞燕的皮肤白皙,被热水一蒸腾更是如凝脂一般。自从飞燕怀有身孕后,骁王便是高僧一般禁绝了欲念,虽然也是偶尔与燕儿温存,却是顾忌着她而不能尽兴,如今抱着这滑腻的心上人,便是要念上一段波若金刚经才能消了腹下生出的火气,也只能转移思绪,摸着她那圆鼓鼓的小杜,只觉得里面似乎有只小脚的形状在不停地揣着娘亲,便是笑道:‘还是个淘气的,看你出来不打你的屁股。”
飞燕轻笑着一拍他的大手:“现在就放凶话,当心孩儿以后不孝……”
骁王低头啄吻着燕儿的玉肌美颈道:“若是不孝,便要燕儿再多生几个,飞燕不禁微微羞红了脸,骁王顺势亲吻上了她的艳艳红唇,大掌一路渐下,解一解自己的焦渴……
一时间,雾气蒸腾的浴室里满是夫妻二人的轻笑声与哗啦的水声,听得屋外的宝珠等一干侍女也是心内一松。
骁王与侧妃不再怄气,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
朝堂之前的对峙,驸马当着皇帝的面受辱,一时间满京城的权贵都知道了。皇帝虽然事后多加宽慰了自己的这位女婿,可是依着乐平公主的的性子却是忍不下这场气。
她这次也是随着驸马爷进了京。可是母后却是一面都不肯见她。只因着她在淮南只顾着贪玩不肯照拂着妹妹,才让安庆被奸人掳掠了去。
后来,朝堂前闹出这么一场混战后,母后不知为何转了性子,突然召她入了宫。好不容易才见了母后一面,可那一看,却是将她吓了一跳,以前记忆里艳光照人的母亲,却是一下子衰老成那副模样。
沈皇后跟乐平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详细地问了她滑胎之事,乐平被母亲的架势吓到了,倒是了一遍。
沈皇后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可是她是在宫里斗了小半辈子的,比那混沌的乐平不知清明了多少,一下子便是听出了其中的微妙,公主所乘坐的马车,都是按着宫里一个规格监造的。脚蹬都是特制的,由木工雕琢成如意盘花一类的凸纹作防滑之用,况且那日无雨,怎么就脚滑地从马车上跌落了下来?公主身边的侍女们都是瞎子不成?
“……当时伺候你的侍女们可是都在?”沈后又问。
乐平被母后问得一愣:“……有一个侍女倒不是见了,因着我用得顺手,还问过管事,只说她害了伤寒,怕病疫过到府里,被抬出府去了……驸马爷倒是贴心,女儿流产后,身边的物事他是事事都加了小心”
沈皇后冷笑了一声,原先只当那王玉朗是个老实的,可以依着乐平这样的性子。却没想到是个咬人不露齿的主儿,若说害得乐平滑胎,乃是容不得头上的绿云,有情可原。那么现在在朝堂前公然挑唆着她的两个儿子内斗便是居心叵测了!
看着乐平依然维护着驸马的模样,沈皇后心内竟是隐隐有揪心之感,生出了这个蠢东西,偏又是不受教的,到底是自己宠坏了她,可是以后她若不在了可怎么办?
虽然大致猜出了来龙去脉,可是到底臆想没有实在的把柄。况且王家现在真是驾前得宠的时候,若是告知了乐平,依着她的蠢爆性子跑去跟王玉朗对峙,说不定又要捅出什么篓子来。
沈后眉宇间的褶皱渐深,沉吟了一会说道:“驸马爷早先在朝堂上参奏了你二哥,估计你二哥现在还生着驸马爷的气,你得了空子亲自登门,代你的夫君向你二哥陪个不是……”
乐平听了这话,那眼睛便是瞪了起来:“我们驸马爷也是领了圣命办差,犯事的人自己供出了我二哥,驸马爷也是据实上报,若是真诬陷了二哥,父皇岂会坐视不管?有什么是非曲直尽可以摊开来说,怎么可以向是对待下人一般,在朝堂之上说打就打的,还给不给他的妹婿半分的脸面?说起来,该是二哥向我的夫君道歉才是……”
话还没说完,沈后已经是忍无可忍,将一只玉如意随手砸了过去,吓得乐平一躲,堪堪砸在了肩头上,疼得她“哎呦”一声。
“不受教的妮子!竟是分不清里外!身为大齐的公主,当是明白,那夫君再好也是可以换的,可是自己的父母兄长却是万万抛却不得!他王玉朗好意思在朝堂上突然发难,下你二哥的脸面,依着你二哥的脾气,没当场打死他这混账便是给了你老大的脸了,却还在这里凭空嚼着你二哥的闲话……咳咳……咳……”沈后动了真气,一时间又是止不住地咳嗽。吓得李嬷嬷赶紧举了痰盂过来,眼看着沈后咳出了一口带血的浊痰。
乐平第一次见母后发病得这么厉害,也是呆愣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后,少动气,奴婢去叫御医……”沈后却是挥了挥手,恹恹道:“左右也不过是一剂汤药,也不用费那闲事了……”
然后再懒得去看乐平,被李嬷嬷搀扶着在一旁的软榻上歇下,闭着眼有气无力道:“你以后是没有子嗣的,要断了指望着夫家的心思,如今你三个哥哥里,虽然老二面冷,可是你若是讨了你二哥的几分怜惜,做娘的也就算是放心得下你了。娘没教好你,也没给你指配个真正疼惜你的夫婿,但是近日这番话,还望你牢牢记在心底,不然当娘的便是死……咳咳……也合不上眼……”
沈后已经许久没在自己的孩儿面前自称“娘”了,加上之前的呕血,实在是让乐平心内一酸,虽然心内还是不服,却再不敢跟沈后顶嘴了,只能哽咽地说了一声:“母后……你这是怎么了?”
沈后没有再言语,只是动了动手指,示意着乐平可以出宫去了。
乐平出了宫门,准备登上马车时,那车帘却是先自撩起,原来是王玉朗早坐在了马车之上。他伸手扶着公主上了马车后问道:“怎么样,皇后可是苛责你了?”
可算是乐平的脑子还没彻底地傻透,左右犹豫了一下后道:“母后只说让我去给二哥赔不是,到底是兄妹,总不能因着你们找朝堂上的争执而闹得太僵。”
王玉朗听了后,眼眸微闪说道:“母后所言极是,我也是有欠考量,在驾前得罪了骁王,不过我当亲自请罪,怎么可以让公主代为受罪?”
自从乐平堕胎后,王玉朗一改往日待公主极是冷漠的态度,极尽体贴能是。竟是将乐平感动得无以复加。她心知王玉朗跟她往日里养着的那些趋炎附势的面首们不同。
因着往日驸马爷不将她放入眼中,便是暗自生了些许不服之心。却不曾想,这次堕胎因祸得福,倒是让夫妻二人的关系融冰,这倒是让公主对这王玉朗越发的依恋。
听了他的自责之言,连忙说道:“明明是我那二哥不讲道理,你奉了父皇的旨意办事,何罪之有?便是道歉也不过是因着我遵从了母后之言,勉强给他几分颜面罢了!”
王玉朗闻听这话,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伸手将乐平公主揽入了怀里……只是如同怀春少女,一脸娇羞地趴伏在他怀里乐平不曾看到,她的夫婿眼里却是毫无半点笑意。
此时的王玉朗脸上满是愤怒的狰狞!
到底是错算了一步,竟是忘了骁王乃是不按常理出牌之人。其实他怎么不知自己如此安排,不足以将骁王治罪。
但是证人留下口供畏罪而亡乃是在一干官员面前不容辩驳的事实,原以为当朝突然发难,就算骁王再怎么辩驳,也是百口莫辩,在群臣的心里是会留下陷害太子亲兄贪赃,却是自己监守自盗的污点。
霍允多疑,原本只是要在皇帝的心底埋下怀疑的种子,任它慢慢破土即好。
可谁知骁王竟是一早便得了信儿的,不但是准备了阵前花销的账本,更是直抽下他的脸面,来了一个敲山震虎,敲打得满朝的文武都是尽想起了骁王曾经立下的赫赫战功,再一次地提点着他们——究竟是谁才有资格成为大齐的下一代君王。
还是太急了,可是该如何挽回目前的劣汰呢?
想到这,他对乐平语道:“骁王现在正在定安国公的府上宴饮,不如你我就趁着也去赴宴之时,向骁王陪个不是吧!”
夫妻二人商定后,便宜命马车夫驾车前往定安国公府上。
定安国公位高权重,朝中交结甚广,是以府内大小宴会不断。
当王玉朗携了乐平公主入了府中的大厅时,这宴饮的气氛正是最高之时,只见厅内乐坊舞姬正在扭动着身姿尽情歌舞,而那骁王身在主位与定安国公开怀畅饮,在他的身旁也是有两个娇媚的女子服侍着,那两个女子半敞着的衣襟里是兜得鼓囊囊的胸部,正暧昧地在骁王的胳膊上蹭来蹭去……
乐平公主也是浪荡惯了的,一般后宅女主见此情形,早就脸红心跳地规避一旁了,她倒是一脸坦然,若无其事地往里进,而心内却是难以言状的得意:“还道二哥是个长情的,可那飞燕虽然是胸有沟壑,面如桃花,不还是被二哥给休离出府了?如今二哥左拥右抱的情形,倒是跟那些浪荡的男人别无二致,说来说去……还是她的夫君要好,谦谦君子不沾染那些个狂蜂浪蝶……
这么想着,便是又含情脉脉地望了自己的驸马王玉朗一眼。
第182章
王玉朗携了公主的到来,让在场的贵胄们眼神一闪,心道是有好戏看了。
王玉朗一脸的平静,走上前去与定安国公打过招呼后,便径直向骁王施礼,模样谦卑无懈可击。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大舅子与妹婿之间一团和气呢!哪里还有朝堂上被扇了耳光的尴尬?
乐平走过来也朝着哥哥施礼言道:“驸马爷前些日子因着公事,对二哥多有得罪,还望看在小妹的情面上且是原谅驸马这一回。”
骁王看着王玉朗在一旁谦卑的模样,心内冷笑了一声,到底是一时看走了眼,竟是将条咬人不吠的恶狗当成了温顺的羊羔。既然王玉朗走起了公私分明的路子,不计较朝堂上的争执,他若是一味冷着脸子,倒是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