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行酒令自然要有菜头,于是武将当中便有人出言喊道:“行酒令输了,不仅要罚酒还要说出自己的乳名,你们敢不敢?”
要知道这个年代因为孩童的死亡率太高,因此为了保证孩子能够平安长大,长辈们往往会给自己的孩子起一个贱名,传闻这样的话便不会引起地府阎王的注意,就不会有勾魂使者前来勾魂。正因为这样的原因,当时的乳名大多都是狗剩,狗蛋,之类的名号,对于如今功成名就,威震一方的大将而言无疑是被人嘲笑的地方。
因此此言一出顿时便引起了大家热烈的反响,毕竟他们都是桀骜不驯之人,战场上要分个高下,酒场上亦是不甘示弱,谁都不会承认自己的不行。
武将之中有一人名为李君羡,武连县公职位乃是左武卫将军,是驻守玄武门的大将。
此人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一道剑眉显得英气勃发,是最近一段时间军中的后起之秀,大唐冉冉升起的一颗将星。轮到他说出自己的乳名时,他也是笑了笑,仿佛清风拂面,不似一般的将军的大嗓门,他的嗓音十分的醇厚,让人一听便心生好感:“倒是不瞒大家,我的乳名叫五娘。”
武将中立马便有一人大笑道:“五娘,好像是个娘们的名字,你那父母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给你起这样的一个乳名。”
“此名乃是父母所赐,身为人子又岂有嫌弃的道理。”李君羡笑着说道,丝毫不因为这人的冒犯而生气,让周围人顿时感觉到了他的心胸宽广,于是一个个笑着替他敬酒。
李君羡则在其中显得游刃有余,他似乎天生便能适应这样的环境,可谓是如鱼得水,十分的怯意。
而此时坐在上首桌子上的李世民脸色却是微微一变,他悄悄打量着李君羡,拿出珍藏的推背图,看见了其中一幅画像,画中一位身着贵服的女子带着金冠,拿着金槌打着金鼓。旁边还有一首小诗:有一女子身姓武,手执金符坐中土。身披霞光五色裳,自握金槌打金鼓。
每当他看到这幅图的时候,总感觉它似乎就是写着大唐未来的国运,袁天罡口中的武姓之人莫非对应的便是这张图,不过一位女子做天下李世民打心底里并不相信,古往今来从未有这样的例子,女子称帝当是何等的大逆不道,面对何等的风浪,他自己想起来都感觉可能性不大。
直到今日听了李君羡所言,这样一个魁梧壮汉竟然会有个如同女子一般的乳名,顿时让他心脏猛地一跳。
他轻轻唤过李君羡笑着说道:“李卿这名字倒也有趣,不知你如今何等官职?”
李君羡看到李世民询问,心中大喜,一个人的名字若是能够记在帝王心里,无疑不是说明他将要飞黄腾达,他连忙跪着地上说道:“微臣因战功受封武连县公,承蒙陛下垂爱如今任左武卫将军,奉命看守玄武门。”
李世民闻言愣住了,玄武门,多么熟悉的地名,当初自己就是在这里与自家兄弟手足相残,那一天鲜血浸透了玄武门上的青砖,即使到了如今他都依稀能够感觉到其中散发的血腥味,那是他一生最难忘的一天,亦是一生最凶险的一天。
他挥了挥手让李君羡退下,嘴里却是喃喃自语道:“五娘,武连县公,玄武门。”这一切都好像在给他昭示着什么信息一般。
李世民开始暗中观察李君羡,越是观察越是心惊,这个年轻的将军身上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魅力,能够轻易的团结周围的人,并且似乎十分擅长交际,满朝的武将,各个都是桀骜之辈,他竟然能够游刃有余的交往其中,不让任何一个人感觉到厌烦,这是何等的能力。
“人主气象。”李世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样的词汇,有了这个判断,他越看这位在诸将之中谈笑风声的人越是危险,眼神渐渐的变得冰冷起来,紧紧的盯着李君羡,像一只饥不择食的恶龙,正在张开自己狰狞的大嘴,择人而噬。
李君羡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身上突然一冷,让他十分纳闷,他可正值壮年,雄厚的血气让他寒暑不侵,未曾想今日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本能般的回过头,便看见对他一脸和煦笑意的李世民微微的点了点头,心中不由的一阵激动,一位执掌天下多年的明主这般微笑点头,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即将平步青云。
当宴会结束之后,群臣依次退场,留下了一片狼藉的宴会现场以及那个坐在高位上,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帝王。
此时的他仿佛一头凶恶的巨龙,开始露出了自己狰狞的獠牙,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似乎低了几度。
“去查查这个叫李君羡的人,我要他的详细资料。”
黑暗中立马就有声音应答,很快一道阴影从皇宫离开,而李世民却是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龙椅,脸上露出一丝狠辣的神情:“这个椅子,只能是我们家的人坐。”
与此同时,龙虎山中有一座新坟耸立,前面有一石碑上面写着袁天罡之墓,周围已有荒草生长,在这个季节显得郁郁葱葱。有两道身影站立在石碑之前,仔细看去赫然便是李淳风与本应该躺在这坟中的袁天罡。
“监视的人已经全部散去,看来咱们这位陛下这次相信我已经死了。”袁天罡笑着说道。
此时的他身穿道袍,气息自然,言语间平和安泰,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听起来格外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