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白珩视线仍是看着秋朔所在之处,那笑意勾得更甚。
初璃还想说些什么,玲秋却已拉着初璃进了房间。
下人将马车上的东西一一拿了下来,放在初璃房内。
玲秋如数家珍般将那些物件摆了几件于桌上,道:“郡主走得匆忙,定是不曾好好收拾,奴婢这次带了许多郡主喜爱之物,只希望郡主此行能过得舒心。”
初璃粗略扫了一眼,那物件有茶,有饰品,甚至还有衣物。
初璃其实对人间之物不甚有兴致,未曾有过特别入眼之物,也不过随意多说了几句,不曾想玲秋竟全记着。
千里迢迢赶来陵郡,仅仅是为了初璃能过得舒心。
初璃兀的又想到了离开蜀州那日秋朔所言,对一个人的关切,难道……
“玲秋,你很关心我吗?”初璃道。
“郡主这是说的什么话?”玲秋探了探初璃的额头,心道也未曾发烧啊,怎地尽说胡话,“奴婢是您的婢女,不该关心您吗?”
窗外微风拂过,夏季炎热去了三分,但同样地,也吹乱了初璃的发,未曾束好的碎发垂在耳畔,衬得初璃颇有些随性的美感。
玲秋看了初璃好一会,最终伸手将那发丝绕至初璃耳后。
指尖的触感柔软,似是锦缎加身,初璃也回看着玲秋,在直视的间隙中柔和了一双眼,那眼里无端地带上了笑意。
小婢女得到了回应,眉眼都漫上喜色,一双眸笑如弯月。
自从玲秋来了之后,有玲秋的贴身伺候,这白璃的身躯倒是舒适了很多,只是整日也不见秋朔,甚至连白珩也瞧不见,也不知二人在谋划些什么。
直至第三日,初璃终是忍不住,也不想管什么规矩体统,便想着去秋朔房内瞧瞧,但踏出房门不远,便被迎面而来的婢女挡了视线。
那婢女初璃识得,是李夫人最疼爱的婢女,常常传在跟前伺候。
婢女手上捧着琴,冲着初璃微微欠身,道:“姑娘。”
初璃的身份不便透露,因而这府上的人只知她来自皇城,别的倒也不知,便都唤她姑娘。
这不过一个小小的插曲,初璃颔首便略过了此事,却在婢女堪堪离去之时,瞧清了那琴的材质。
无由地,初璃脑海中闪过了一些记忆,似是在何处见过这琴。
初璃停了下来,道:“这琴是夫人的?可我怎么从未见过夫人抚琴?”
“回姑娘的话。”婢女微微欠身,又道:“前些日子是夫人的生辰,恰逢匪患横行,夫人便连生辰宴也未曾举办,这抚琴自是不曾为之,只不过到底是生辰,是以大人便用这琴,补给夫人做生辰贺礼。”
见初璃对那琴起了兴致,玲秋立时便多看了几眼,道:“我初至陵郡时便听闻大人与夫人感情甚笃,便好似这琴,上好的材质,应是需要花费不少银子吧?大人清廉,此琴怕是耗费甚多。”
婢女很是赞同地道:“是啊,这是大人在随云阁买的,随云阁那处,当属古琴最为昂贵,大人此举确是破费了。”
婢女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冲初璃施了一礼便告退了。
初璃瞧着那婢女的背影,“随云阁”三个字在脑海中缠绕,她下意识便喃喃念了出来。
随云……这名字她分明从未听过,怎会有种熟悉之感?
与此同时,白珩和秋朔恰巧路过此处。白珩伸出手,戏谑般在初璃眼前晃了晃,道:“怎么了阿璃?我们的小郡主,竟也有这般沉思之时?”
白珩的调笑之言,初璃不太想搭理,只抬眼瞧着秋朔道:“近日不曾见你,身子可无恙?”
“我……”秋朔眼神莫名闪了闪,一个字顿了半晌。
白珩见状“哦”了一声,那语气故作夸张,刻意提高了声音,道:“阿璃适才说的是随云阁?怎么?阿璃对这随云阁有兴致?”
不等初璃回答,白珩径自开口,道:“蜀州匪患未除,连带着陵郡也受其影响,我先前来时,瞧见街巷中未曾闭门谢客的店铺不多,这随云阁便是其中之一。琴馆不闭,芳菲不歇,阿璃在陵郡待了这般久,想必无趣得很,不如去听听琴声?便算作是救济他们了。”
初璃心下鄙夷,白珩昔年曾为妖界之主,最是无情当属妖类,从他口中听到“救济”二字实属难得。
初璃本想开口拒绝,她不擅音律,自是没有听琴作为消遣的道理,只是还未开口,却瞧见秋朔的眼神亮了亮,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白珩。
秋朔尤擅音律,在仙界从来皆是爱琴的。
初璃又将那拒绝的话吞了下去,应道:“好。”
一行人不多时便去了随云阁,甫一下马车,入了那随云阁中,初璃方才知晓适才自己的熟悉之感从何而来。
那随云阁中黑白相映,屏风上绣着山水墨画,甚至于垂下的轻纱亦是水墨浸染,直让人仿佛身临画中。
那阁中的构造与装饰皆与初璃记忆中的场景别无二致。
是了,此处她应是来过的,早在这阁楼的名字变换之前。
早在……三百年前。
“各位客官,请上座。”小二眼尖,一眼便看出了他们身份不凡,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二楼是雅间,自二楼往下望,那底下的琴师便看得分明。
琴师端坐在水墨色的屏风之后,轻纱遮遮掩掩,将琴音也衬得缭缭远去,恍如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