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
植物怪人们暴动的根系刺入血肉,将人类身上的养分和温度带走。不过几息,这个流浪汉就被吸成了干尸一样的状态。
一枚红宝石从他干枯的掌心中掉出,没有了血肉的支撑,他无法再攥紧它了。
在红宝石闪烁的光泽中,熟悉的扭曲感又一次出现。
这次作为主角的正是这个死去的流浪汉。
在一场巨大的暴风雪中,此人蜷缩在墙角,细碎的雪粒凝结在他的面容上,他缓缓停止了呼吸。
他的面容十分苍老,已经知晓这扭曲所代表意义的旁观者们明白,在原本的命运中这个流浪汉应该活了很久。
穷困与疾病一直纠缠着他,让他甚至连一件御寒的厚衣服都没有。
而他现在死了。
为了救一个好心的、试图改变他命运的孩子,连姓名都没有留下。
安凛在下一刻便赶到,将鹤泽带出了这危险的包围圈。
可惜那尸体很快就破碎成粉末,鹤泽只来得及捡起那块红宝石。
这是一块价值足够但又不会太过昂贵招来窥视的宝石,在拥有特殊天赋的大人们眼里它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练习材料。
但于落入绝境的失败者而言,只要用心经营,这笔钱足矣挽救他可悲的下半生。
但现在这个失败者死了。
这块宝石失去了它的意义。
“你没事吧!”
剑客少女焦急地检查了一下,发现鹤泽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虽然身上没有伤痕,但看起来却沉默了很多。
到底还是个小朋友,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还是会受到影响啊。
她摸了摸猫猫的头道:“别难过了,等救出了希恩我们去城外找处风景好的地方,把那块宝石埋掉做个衣冠冢吧。”
“这个世界上生死是常事,谁都会有这一天的。”
她明明也只是十六岁的年纪,却像个老人家一样看淡生死了。
鹤泽突然抬起头,橙色的眼睛望着她:“安凛不会怀疑是我控制了他吗?”
金色的月光直直照入他的眸子里,璀璨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安凛有些恍惚的想,这小鬼平日里总说希恩的眼睛独一无二,但其实他自己的眼睛也漂亮的让人一见难忘啊。
随后,她反应过来猫猫话里的意思,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复杂,概括一下大致意思大概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长的和我家猫一模一样。
她现在可以肯定这只猫是真的被吓坏了。
这次她毫不留手,用力揉乱了猫猫的金发,面无表情的冷笑:“呵呵,你不冲上去自己找死,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控制别人替你挡死……”
旁观者中的确有做出这个猜想的肮脏成年人们有一瞬间心虚。
安凛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道:“如果你真的变成那种为了活命不择手段的家伙,我做梦都要笑醒了。不过人类的生命不是可以随意操控的玩物,如果你真的变成那副模样,我会看着你的。”
“……”鹤泽猫猫看了剑客少女一会儿,看的对方浑身发毛,突然笑了起来:“果然……这才是安凛会说的话啊……”
在月光下,这笑容莫名带着几分难过。
猫猫去找被抓走的希恩。
不放心的剑客少女被他用快去刷盘子还债的理由支走了。
离开的时候非常生气呢。
被强行留下的灵咒师住在城主府西边的阁楼中。鹤泽来到了地牢门口。
作为这次赌注的筹码,希恩被关在了地牢里。
用了一点小手段迷惑了守卫拿到了钥匙,小朋友踩着步子进入到了这阴暗潮湿的地方。
鼻尖充斥着腐朽的血腥味,昏暗的火把只能堪堪照亮狭窄的路。
藏匿于黑暗中的犯人们直勾勾的盯着哼着童谣的小猫猫,像怪物盯着一块到了嘴前的肉。
交谈声从前方传来。
“您对那个孩子这么有信心吗?他可是甚至没有将您当成朋友呢!”
“而且啊,您大概不知道,甚至连我也无法想象——一个那么年幼的孩子,竟然拥有如此操纵人心的手段,随意的就把一条无辜的性命丢出来了呢。”
猫猫的表情冷了下来。
雷古莱,这个像毒蛇一样的家伙真是讨厌死了!
真的以为他不会在希恩面前杀人吗?
另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让猫猫的小脾气缓和了下来。
“阿霖是个神一般的好孩子。”
“他不会做那种事情的。”
鹤泽猫猫眨了眨眼,耳朵悄悄红了。
他小小的吐了口气,从黑暗中走出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对哦,我是好孩子嘛,才不会做那种事情呢!”
地牢的钥匙在他指尖甩出哗啦的响声,稚嫩骄纵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中:“希恩太坏了,明明夸奖可以当着我的面直说的,怎么可以在外人面前偷偷夸!”
他背对着希德雷恩,橙色的眸子满是粘稠恶意,对面前临阵脱逃的戏目演员道:“雷古莱卿,临阵脱逃的小狗狗可不是勇敢的好狗狗哦。”
雷古莱脸上依旧是那副温驯的假笑:“赌约是我输了,殿下很厉害。”
好像刚刚不是他在挑拨离间说猫猫坏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