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暖风吹过,泪痕干涸,皮肤崩紧,周冉开始从包里翻纸巾,慌乱中包里的物件撒了一地。
她俯身去捡,模糊视线里看到了一双皮鞋的停在面前。
“顾……”她抬头,看清来人的脸后眼神略微失落。
李贽俯身把纸巾递给她,又蹲下来帮她把散落了一地的物件放回到包里,整理好后坐在她旁边,“出什么事了?”
他今天来学校办理入职前的一些手续,没想到会在湖边碰到周冉。
周冉不说话,只是摇头。
这让李贽想起他第一次注意到周冉时的情形,当时周冉也是在哭,在二中那个被荒弃的小花园里。
夏日的午后,大家都在午休,李贽因为要准备化学竞赛压力倍增,想在校园里走走。
无意中撞见了在小花园里偷偷掉眼泪的周冉。
在这之前他也曾遥遥见过周冉,文科班的尖子生,生来一张清冷脸,写得一手好文章,还是校文学社的社长。
周冉那时哭得伤心,他有些于心不忍,可纸巾在楼上教室,等他去取纸巾回来的时候,周冉已经不在那儿了。
后来他从陈南旭那儿知道,在过去的那个暑假里,周冉的父亲去世了。
有几个本来就嫉妒周冉的同学,阴阳怪气地骂她,说她没个死了爸该有的样子,是个冷血怪物。
他当下打抱不平:“怎么能这么恶意揣度同学?”
“你别生气,周冉当下就怼回去了,说她不清楚没了爸该是什么样子,让那两个同学先给她先打个样,把那两个人怼的面红耳赤。”陈南旭说这些的时候上课铃响了,推了他一把“你怎么忽然打听起小女生的事了?”
李贽没理他,之后学习的空档里脑海里总是时不时想起那个躲在花园里哭的小女生。
现在周冉又哭了,而且似乎哭得比记忆里那次还要伤心。
他安静在一旁坐着,放在膝上的手有些无措。
李贽忍不住在猜,周冉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因为顾信成。
如果是的话,那是不是代表着自己还有机会?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卑劣阴暗,可又隐隐地兴奋。
直到他抬头时看到正朝这边走来的那抹颀长的身影。
男人依旧戴着口罩,只露出上半张脸,身上穿着和周冉同款的米色系风衣。
“周冉,”顾信成停在周冉面前,“走吧,我们回家。”
“嗯。”周冉听到他的声音,头都没抬,直接搭上他的手,起身。
顾信成欠身帮周冉拿包,视线落在李贽身上时,停留两秒后微微点头,算是示意了一下。
李贽坐在长椅上,默默看着周冉和顾信成牵着手走远,视线渐渐暗淡。
周冉很努力地控制情绪,人来人往的学校,她哭哭啼啼本来就显眼,何况身边还跟着个人形聚光灯。
可她有没办法控制泪腺。
终于,走在主路上时,忽然有女生惊声叫了一句:“啊啊啊啊顾信成!”
周冉听了呼吸一窒。
“没事,”顾信成沉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跟紧我。”
他的步伐加大,路上的行人在那声尖叫后愣了十几秒,这给周冉和顾信成留了一些时间。
顾信成的车停在下一个路口,周冉胡乱抹了一把泪,看清自己与车的距离,心里不禁一紧。
已经有不少人认出了顾信成,有的追逐有的连忙掏出手机拍摄。
周冉不敢去想这件事闹到网上会掀起多大的舆论风浪,她脚下的频率越来越快。
直到震耳的礼炮声忽然响起,礼花坠落天空,大多数人下意识地仰头看天空。
而顾信成的车忽然自行启动,稳稳地停在了他们面前。
车门关闭的时候,周冉听到很多声音——
“我去?我手机怎么忽然关机了?”
“我的也是唉?怎么回事啊?”
“唉?我刚刚拍的照片呢?”
……
车子顺利沿着海大的正门驶出,顾信成把车开到了三个街口外的小巷里,车停下了。
周冉一把将人抱住,哽咽着说:“顾信成,怎么办?我做了一件永远没办法挽回的错事。”
她甚至还曾几度为这件错事洋洋得意过。
顾信成回抱住她,手很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没事,你告诉我,或许我可以……”
周冉用力摇头,抖动的手指揩去滑落的眼泪, “没办法了,连你也没办法。”
她断断续续跟顾信成说了柯月兰讲的那些事,哭得整个人都在打颤,说话时断断续续,“我爸他有几次问我,我妈和陆叔叔相处得怎么样,我妈身边根本没有陆叔叔这号人物,可我为了气他,总是故意跟他说,他们相处地很好。”
眼泪打湿了肩膀,周冉的脸埋进顾信成的颈窝,“如果不是我,他们可能早就把误会解开和好了。”
顾信成从未见周冉哭得这么伤心过,她生来不是情绪外露的性格。
他眉头深皱,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她的头发,“他们不会怪你的。”
周冉眼泪还是继续往下掉,积压了多年的情绪一朝释放,不是三两句话就可以释然的。
她继续抽泣着,顾信成只是继续安静抱着,任由她发泄。
最后人是靠在他怀里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