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到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工异能体也会有这么生动活泼感情丰富的一面。
二叶亭鸣说:“还行吧,他也挺好养的。”
兰波笑了笑,没再说话。他脸上显出疲惫倦怠的神色,眼睛眨着坐在那里就要睡过去的模样,虽然强打精神嘴上要留二叶亭鸣他们多坐一会,有点眼色的客人也知道自己该走人了。
二叶亭鸣叫中原中也来跟兰波道别,又把桌上的餐具收好,准备等会走的时候一起端下去洗掉。
碗和勺子都是楼下金田一先生友情出借,那位先生时不时会有朋友过来蹭饭,在厨房备了好几份餐具。
“哥哥再见。”中原中也跟兰波挥手,“要好好吃饭,早点好起来。”
“再见。”兰波坚持把他们送到了门口,忍不住下手捏了下中原中也的脸颊,“你也要好好吃饭哦。”
幼崽的脸颊又软又嫩,只看那双蓝眼睛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代餐,兰波只当自己揉捏了一把魏尔伦那张万年冰封的臭脸,在心里愉快地舒爽了一下。
中原中也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没有反抗揉捏,只鼓了鼓脸颊,又趁着二叶亭鸣不注意在他手里塞了几块金平糖,还仔细叮嘱道:“PaPa说病人不能吃糖,要等病好了再吃。”
兰波笑着点头说知道了,靠在门边目送着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不过他的笑容也只维持到关门之前,大门一关转身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兰波动了动指尖,把自己布置在屋子里的陷阱撤去,发出低沉而冰冷的叹息。
他得先吃点东西。刺痛收缩的胃这么告诉他,兰波从柜子角落翻出一盒饼干,粗糙的口感和寡淡的味道像在嚼木糠,吃得兰波眉头直皱,但还是就着温热的水草草填进了肚子里。
暖炉亮着橘红色的光,因为连续工作了太久发出些“滋滋”杂音,兰波把暖炉关上,静静看着那温暖的红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被他随手放在桌上的金平糖闪着亮晶晶的光,兰波挑了一颗丢进嘴里,舌尖扩散开廉价涩口的甜味。
好冷。
但是窗户照进来的光好亮。空气里好像还留着幼崽身上甜甜的奶粉味,比刻录机还清晰地记着幼崽对没用大人的教诲。
——如果你爱什么人,就一定要大声告诉他。
——他有对魏尔伦说过吗,除了毫无意义的“你是人类”之外?
兰波闭上眼,短促地笑了一声。
……
二叶亭鸣带着中原中也回到仓库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得整整齐齐,正在挨个跟附近的看门小哥告别。
他这段时间跟附近几个仓库看门的混混们混了个脸熟,不用趴房顶也能听到最新的热门八卦,见他要搬走了不少人还揽着他颇为不舍。
“能出去就别再回来啦!”拍着织田作之助的肩膀这么说的男人四十多岁,在高濑会混到了个小组长的位置,也算是这里有头脸的人物,织田作之助通常听附近的人喊他佐藤先生。
佐藤先生很会讲笑话,还时常拿自己缺了三个指头的左手讲段子。若想跟他搞好关系,只需要给他买酒就好,不管啤机烧酒还是清酒他都来者不拒。
织田作之助给他买过几次啤酒,两罐下肚他就笑呵呵地搭着织田作之助的肩膀喊他小老弟,还说欢迎织田作之助来他手底下干活,虽然都是些脏活累活但来钱快也不危险,正适合他这样没力气又没胆子的小鬼。
但这次佐藤先生绝口不提自己招揽过织田作之助的事情,只叫他出去了好好找个工作养活自己,年轻人能写会算的哪里都能混上口饭吃,将来要是再去学校里念个文凭或者学门手艺……
啧啧,美滴很美滴很。
佐藤先生操着一口浓重的大阪腔絮絮叨叨,织田作之助一脸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答应两声,还跟他们交换了电话号码。
当然在中原中也被二叶亭鸣带过来之后,织田作之助就立刻失宠了,只能跟二叶亭鸣一起站在旁边,感叹幼崽的魅力无限。
二叶亭鸣看看他,问道:“怎么?舍不得走了?”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下头,“不是舍不得,就是……我也说不好,但我觉得能认识他们是很好的事情。”
虽然只是从他想听点八卦开始的交情,但这些以前背景板一样的小混混逐渐在他眼里鲜活起来,那些夹杂在火并收尸各种脏活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有时听他们骂着脏话说出来,竟也带着些温情的烟火气。
连带着织田作之助觉得自己都好像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又好像是这个世界突然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让他此时面对着二叶亭鸣的询问,能无比自然地露出笑容,走过去把自家孩子从人堆里捞出来。
“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织田作之助把中原中也举高,“再摸就收钱了啊。”
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说着以前绝对说不出来的俏皮话,眉宇间透着些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朝气。
告别了仓库附近的混混们,二叶亭鸣又把一仓库的书重新收回了天守阁,等到了书店再把天守阁跟书店通个后门,既节省了来回搬运的时间精力,也不必再花钱续租仓库。
二叶亭鸣得再强调一遍,横滨的仓库租金比房子还贵,他每个月租仓库的钱足够在横滨市中心租一套高级公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