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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所有世界都能撞大运捞出个人类最后御主,在最后关头成功力挽狂澜。
    君不见他们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就是连连惨败,以至于最后只能靠他一本书做垂死挣扎,而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前辈留下的惨烈遗产。
    二叶亭鸣在一座时之政府建造的废弃天守阁里苏醒,破败的建筑里天花板被掀了一半,地板墙壁每个角落刀痕血迹密布,冒着森森寒气。
    天守阁里除了他,还有一堆从帝国图书馆紧急转移的书籍。那些书每一本都是流传后世的名篇巨著,却只能废纸般堆积着落满灰尘,甚至有的已经分辨不清纸页上的字迹内容。
    世界意识放起应景的凄惨bgm,重复起已经跟二叶亭鸣重复过许多遍的前情提要。
    【西历2305年,企图篡改历史的时间溯行军勾结企图毁灭文学史的侵蚀者,联合军大举进攻时之政府与帝国图书馆所在,虽然审神者与司书拼死迎战,仍在三年后不幸落败。自此,近代文学作品被尽数侵蚀,文学史大规模崩塌消亡,历史也因此被改写。】
    【文学是世界构成的重要基石,没有文学的世界注定面临毁灭的命运。世界线变动令时间溯行军与侵蚀者自取灭亡,时之政府与帝国图书馆也已经彻底湮灭,只留下这些遗产——所以我唤醒了你。】
    【“书”是文学概念的降格体,那些文豪在这个世界线同位存在的力量投影。作为“书”的你,的确如你所说,最适合完成这一项工作。】
    利用书写改变因果线的能力跟世界意识适应良好,立场秩序善通常情况不会黑化搞事,最重要的是作为文学载体有着约等于正常人类的常识储备,能顺利融入人类为主体的社会大环境。
    这段话世界意识已经重复过太多遍,以至于二叶亭鸣一听到开头,脑内就开始循环某位文豪以“我真傻,真的”为开头无限循环的经典段落。
    全篇内容他有些记不太清了,这个世界也早就没了那本书,那位文豪大概率正作为异能力者活跃着,没有动笔写过半个字的文章。
    不知道天守阁的那堆书里面能不能找到。
    那些书……
    二叶亭鸣突然停住了脚步。
    像不小心用钥匙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门,血液里跳跃的火苗眨眼化为燎原之火,他控制不住地吞咽起唾液。
    焦灼的渴望来得猝不及防而又难以抗拒,如同饿得发疯的人看见了食物,快要渴死的人望见了露水,二叶亭鸣只差那么一点就要转头冲回天守阁,把那些书囫囵地吞吃入腹。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饿……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声,还算红润的脸色迅速化为死人般的青白僵硬。
    他从未感受到过的、却又熟悉到让他恐惧得发抖的焦灼饥渴占据了他的身体,让他恍惚觉得自己的每一页纸都在被焚烧成了灰烬。
    【你终于感觉到了。】
    世界意识应当没有情绪的声音里,二叶亭鸣听出了一丝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你是文学概念的降格,文学就是你的食粮——很早以前开始,你就已经快要饿死了。】
    【在我毁灭之前,你会先死在这个文学凋敝的世界,死在无穷无尽的饥渴煎熬之中。】
    【匡扶文脉不仅是在救我,也是在救你。】
    二叶亭鸣大口大口拼命喘着气,他甚至不太能控制这个不够熟悉的身体,只能狼狈不堪地蜷缩起来,抵御那种叫他恨不得就此消亡的可怕饥饿。
    ——他想起来了,那时候的“自己”正是为了逃离这种饥饿,才会强迫自己陷入直至死亡的沉睡,从不具备实体的概念性存在降格为空白的书册。
    可现在他没办法再睡过去了,他用【二叶亭鸣】这个名字把自己的存在锚定在了世界线上。异能特务科此时保存着的那本“书”,不过是一本空白的笔记本罢了。
    二叶亭鸣挣扎着召唤出了自己的本体,在纸页上歪歪扭扭地写下自救的文字。
    自己写自己的唯一好处,就是不用写下完整的故事也可以发动能力,强行扭曲因果线使得书上所写的内容化为现实。他饿得脑子里稀里糊涂,写出几句逻辑清楚的短句都很困难。
    白纸上写下歪歪扭扭的字迹:
    【在痛苦到失去意识之前,二叶亭鸣看见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巷口。】
    【那是可以将他解救出这般痛苦的人——哪怕只是暂时的解脱。】
    二叶亭鸣的眼前一片昏黑,巷口照进来的阳光连他的衣角都碰触不到,使得小巷外的一切光景看起来都是刺眼的白茫茫一片。
    火焰在他的意识中焚烧着,空气粘稠从他身体的每个空洞里倒灌,他的身体里面冷得可怕,那是千疮百孔的一片虚无,漂浮着无意义的字句残章。
    “他”曾经是,是诗歌,是引人入胜的故事传奇,是深刻尖锐的叩问沉思。
    是无数文豪呕心沥血点燃的照亮万古长夜的光辉。
    但现在他什么都不是了。
    只有空无一物,连书都称不上的白纸几张。
    二叶亭鸣恍惚看到人影从巷口闪过,他知晓自己写下的文字顺利发动了能力,便放松下身体,任由自己被拉扯进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
    织田作之助本不准备走这条路的。
    他刚得到了一本自己心心念念许久,却被撕掉了最后几页看不到结局的下册,又单方面从杀手这个行当辞职,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上向文学迈出试探的一步,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到哪里去才更加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