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今本想带丁燳青进卧室,丁燳青拒绝,就躺在客厅常坐的椅子闭目冥神。
“不需要处理伤口?”
“小伤口会自动愈合。”丁燳青解开外套和马甲,脱下白衬衫露出赤裸上身,看向岑今:“劳烦帮我拿件干净衬衫过来,主卧里有。”
“哦。”
岑今盯着丁燳青的锁骨、胸膛和腹部,腹肌八块,线条流畅,形状漂亮,像画出来的一样,胯骨处的白色流光不刺眼,倒像精致华丽的纹身。
“我怎么觉得你伤口恶化了。”
丁燳青扫了眼血肉模糊的腹部,不甚在意地说:“碎片溢出的能量会不断破坏躯体。”
岑今倒吸口凉气,丁燳青自身伤口会自愈,但碎片不断割破皮肉,这就导致他不停处于自愈受伤的区间,疼痛连绵不绝,精神脆弱点的,估计疼得受不了选择自裁。
“没有缓解的办法?”
“暂时没有。”
岑今应了声,到主卧翻找替换的衬衫,离开时下意识看向凌乱的床铺,脑海蓦地闪过裸着上身的丁燳青,冷白皮躺在黑色的被褥上应该格外醒目。
床上一侧累积的灰尘有点多,被褥凌乱没有收拾,以丁燳青的洁癖而言,此举不太寻常。
该不会是别人睡过的痕迹?丁燳青藏心里的小情儿?他俩滚过?
岑今搓了搓鼻子,轻咳两声,收回目光,踌躇片刻,转身离开,将干净的衬衫扔给丁燳青,而后专注地看着他胯部的碎片。
碎片流光溢彩,光芒柔和,形状有点像条银鱼,巴掌大,定睛一瞧,这碎片的尾巴甩了甩,向前游了一两厘米,像条甩尾巴的银鱼,水花溅开,落在手背变成血滴。
皮肉泛出无血色的白,旁侧完好的皮肤如同古诗词里描述的冰肌玉骨,像剔透的玉,要是肌肉没那么厚,说不定能瞧见青色的血管。
形状漂亮的腹肌起伏不定,头顶的喘息有点重,岑今没怎么在意,以为丁燳青是疼得太厉害了。
他伸手想摸一把碎片,又不太敢碰伤口,指尖刚触碰到一点皮肤就猛然被抓住,力道有点大,啪地一声格外清脆,岑今的视线挪到那只青筋凸起的手,顺着手臂向上,对上丁燳青的眼,不由诧异地张开嘴。
“你两个银色环状眼瞳融在一起,变成银盘状了。”
丁燳青定定地看他,闭眼长叹,再睁开时,眼瞳分开变成两环相扣,低声说:“你靠太近了。”
岑今垂眼,这才发现不知不觉蹲下来,脸就快埋到丁燳青腹部,姿势挺暧昧的。
他起身,甩着胳膊若无其事地说:“我看到碎片在移动。”
“正常,能量不稳,会推动碎片的位置。”丁燳青说:“再帮我拿点绷带,我记得你房里有。”
“客厅有备份。”岑今连忙转身去电视柜下面翻找到绷带,头也不回地扔给丁燳青。
等他转过头,丁燳青已经缠好绷带,正在穿衬衫,脸色和唇色都很苍白。
丁燳青躺回沙发椅:“先在小屋里休息一晚,明天离开,这里也安全不到哪去。”
受命运碎片影响,丁燳青实力锐减,林中小屋一旦被找到,他们很难逃离欧洲,强武的标记也让他们没办法通过昆仑或小屋回到亚洲华夏。
丁燳青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盘踞欧洲的神明是高等级神明,而你最多只能维持一小时的脑域50%的激活状态,对方轻而易举能拖到你脑神经崩溃紊乱。”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不仅需要低调,可能还得东躲西藏,避开欧洲神明和恐怖天使的跟踪监视。
岑今:“我明白。”
丁燳青转头,朝着岑今伸手:“一起休息。”
岑今大拇指向着侧卧的门:“我回房睡床。”
“腹部疼得我没法休息。”丁燳青脸色苍白,垂着眼,眼睫毛像把小扇子,漂亮至极。“陪我睡一会儿,岑今。”
岑今可从来没见过脆弱的丁燳青,更别提示弱的丁燳青,现在一下子两种形态的丁燳青同时出现,真有点心软哈。
稍加犹豫,岑今就移动脚步到丁燳青身边,后者挪一挪,让出个空位让岑今躺下来。
岑今一躺下来,丁燳青就趴在他身上,重量全压过来,微凉的呼吸扫过喉咙,岑今不由得吞咽口水,眨了下眼睛,整个人都被丁燳青牢牢搂住,亲昵得严丝合缝、密不可分。
他以为这么亲昵的姿势会压得睡不着,但是眼睛一闭上,困意袭来,顺理成章堕入舒适的黑暗里,仿佛身边就应该有个人抱着他,体温共享,连呼吸都缠绵在一起。
***
卢森堡国家森林,音乐节会场后方空无人烟的街道。
乌蓝冲进教廷驱魔兵团,原地旋转数十圈,一刀一剑刮起龙卷罡风将靠近的驱魔神父的长袍和枪支、西洋剑全部削掉一半。
长袍落地,露出金属机械和筋肉交杂的躯体,转瞬间拼成威力强大的枪械对准刀罡剑煞中的乌蓝射击。子弹四溅,或被削成碎片,或撞击到罡风改变射击方向,擦过驱魔神父硬化成金属的胸膛。
于文打眼一瞧:“艹,半机械化生命体?!”
抓住一个驱魔神父举拳便朝他脸颊狠狠砸下去,将脸砸塌,竟然暴露出装有金属导管的大脑。那驱魔神父仿佛没有痛觉,伸出左手,手指和小臂变化成重机枪,牢牢贴着于文的脑门,刚准备扣扳机,大脑里的金属导管就被于文一把扯出来。
“啊啊!!”
驱魔神父惨叫,重机枪枪口打偏,朝天射击,集中高楼天台战斗的同事。
于文扔掉金属机械和肉块相间的大脑,那名驱魔神父就地而亡。
黄姜见状,头皮发麻:“好端端的人类全被改造成非人非诡的机械。”言罢,便和于文配合着救人。
图腾挥舞金属长棍,一棍下去能将驱魔神父的脑袋打扁,长棍挑、劈、打,破开一条路便原地旋转数圈,长棍化作虚影形成虚幻的圆圈,被圆圈边缘扫中的驱魔神父无一不被重击落地。
将捆绑两个乐队成员的绳子切断,看他们掉落高楼被于文和黄姜接住,图腾也不恋战,转身以拳对地:“大力金刚!”
拳眼为中心的水泥地寸寸皴裂,噼啪声响,开裂出七八米,沙石簌簌掉落,下一刻分崩离析,大块石头砸落地面,天台上的驱魔神父站不稳,纷纷坠落地面,而图腾早一步跳楼,借力稳住身体,安全落地,调头就跑。
于文抢走教廷的越野车开进兵团里,探头大喊:“上车!”
乌蓝和图腾紧跟在后,一人一棍,另一人一刀一剑,对准身后紧追不舍的教廷便是重力一击,马路直接陷落一个大坑,拦截追踪的教廷教团。
而后两人加快速度跳上车,刚站稳就见黄姜说:“我靠,他们还有单人作战飞行器。”
什么东西?
乌蓝和图腾回头看,却见十来名教廷驱魔神父背后背着军绿色的箱子,像背着个中学生的书包。
箱包尾部喷射三条橙蓝色火焰,推动驱魔神父低空飞行,不仅如此,驱魔神父的身体半机械化,抽出金属导管连接箱包就能自由操控飞行的速度和方向。
“欧洲教廷牛逼,赛博朋克爱好者狂喜。”乌蓝说了这句,便见图腾和黄姜投过来的好奇目光,只好补充:“我不是,我是说其他爱好者。”
话音才刚落下,就见十来名低空飞行的驱魔神父逼近越野车,分别在肩膀架起两根手臂粗的炮管,咔哒咔哒地对准越野车的车厢、车头、轮胎和油箱,全都是致命弱点。
前方无可拐弯,只能笔直前行,哪怕于文车技再牛逼能蛇行,场地有限的前提下也绝对避不开如此密集的炮火攻击。
乌蓝:“于文,开你的车,后边的战场我们会解决!”分别对图腾和黄姜说:“图腾,我记得你前段时间终于跟十刹海主任学习咒术,能不能用阿闼婆吠陀那招挡住炮火?黄姜,你跟我用食金属蛊虫弄死这群怪物。”
图腾:“没问题。”
黄姜:“好。”
两人同时应答,图腾上前一步,借用超凡之术和金刚秘法,转化为婆罗多咒术阿闼婆吠陀。
霎时空气中密集的水珠迅速凝聚,形成透明的水罩圈住越野车。
乌蓝和黄姜同时后退,肩并肩合手于胸前,比划手势,有紫色的烟雾从她们掌心溢出,成年男性手掌长的黑虫自她们脚底爬出,无数蛇虫鼠蚁自房屋隐蔽的角落、下水道蜂拥而出,吸收紫色烟雾,受她们的差遣。
嘭嘭嘭……!密集的炮火唰唰出膛,沿着刻意调整的轨道自后面齐齐攻击蛇行的越野车,轰然爆炸,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全体驱魔兵团停下,升至高空观望战况。
片刻后,一辆越野车毫无损伤地破开浓烟烈火,油门踩到最底,风驰电掣,快得近乎虚幻。
驱魔兵团一惊,准备第二次开火,不料听到蚁集的窸窣声响,面面相觑,莫名之下寻找声源,好像是从头顶传来。
于是他们抬头看,却见黑色长虫从天而降,砸落他们头顶、肩膀和怀里,簌一下钻进衣服、耳朵和鼻孔,头脑和骨骼内部传来清晰地啃噬声响,骇然地发现自以为无坚不摧的金属正被那群突然出现的长虫吃光。
驱魔兵团顿时乱作一团,因金属导管被咬断,无法控制箱包推进器而跌落、相撞,坠机般发生大爆炸。
驰援的驱魔兵团晚了一步,不仅没能抓住目标,还损失十几名飞行兵,教廷对此颇为气恼,但他们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尽快安排救主弥赛亚的现世,再比如迅速取得欧洲神明和强武的信任,还有处理和平衡总机构,以及全球各国发向教廷的质问。
就目前而言,教廷不适合跟总机构、全球各国撕破脸面。
与此同时,紧急召开第二场会议商讨这些棘手问题,并准备联系总机构、各国政要就漂浮于城市上空的恐怖天使商讨对应方案的时候,一则简单的木马病毒侵蚀全球电脑,顺着网络发向每个人的桌面和手机。
各行各业办公的人员、学校上课的学生和授课的教师,玩游戏的宅男宅女,躺在沙发或行走在路上玩手机的人们……不约而同收到一则自动打开的邮件。
英语、汉语、俄语……全球五千多种语言版本应有尽有的邮件。
内容是:“最后的审判日已到来,请诸位在未来的七个月内,尽快找到救世主弥赛亚,然后——
杀掉他!”
第180章 使徒之战(2)
圣经新约有关于‘最后的审判日’的描述,其实就是末日。
旧约也有关于末日的描写,即大洪水爆发,救世希望是诺亚方舟,但在新约里,救世的希望变成了弥赛亚。
无论旧约还是新约,人类面临末日的原因都是罪。
人类罪无可赦,导致上帝亲自动手灭世,又给予绝望的人类一丝获救希望,即诺亚方舟和救主弥赛亚。
“耶和华灭世有迹可循,按三步骤:派遣天使审判罪人,通过审判则解除灭世指令,但是审判通常很严苛,基本没人能完成。
这时走第二程序,寻找义人,像灭世大洪水,选定义人诺亚,指导他建造方舟。或者像被毁灭的索多玛、蛾摩拉,只要找到十个义人就不毁灭这座城市,最后只有义人罗得一家幸免于难。
即便如此,逃亡过程中的罗得之妻不听从天使警告,回头看了眼被毁灭的城市就变成盐柱。
第三步骤就是杀死所有不知悔改的人类。”
华夏首都官方总部的会议厅,数据分析部部长林善渊摊开圣经新旧两约同众人科普,副部长李善水将岑今传送回来的黑箱子资料摆出来,扫入电脑,数据外放。
“由此可见,希伯来神话的唯一神独断专横,暴戾凶残,喜爱玩弄人性,喜欢设置各种考验反复鞭笞折磨人类。崇拜祂的、跪拜祂的信徒,只能崇敬跪拜祂,视祂为唯一神,不准有任何反抗,不准质疑祂的话,否则就会像回头的罗得之妻那样变成盐柱。
祂曾经和魔鬼打赌,要考验使徒约伯,于是同意魔鬼烧死他的牛羊骆驼,害死他的儿女,使他穷困潦倒、重病缠身,却在约伯备受折磨,痛苦不堪,信仰动摇时跑出来,对他说神的全能和伟大,又将财产和儿女赐还,约伯因此变得更加虔诚。”
旁听的叶胜英皱着脸嘀咕:“怎么那么像pua?”
“是不是pua我不知道,但是能看出耶和华这位‘神明’在玩弄人心这事上很有一套,所以希伯来体系是六大神话体系最独特的,它不像婆罗多拥有一个庞大国家的政府和民众拥戴,也跟我国的道教、佛教依靠不断层的历史文学依然屹立不倒。
仅凭两本经文教义就能成为世界三大宗教之一,可见心术有多强。”
林善渊停顿,喝口水润润喉,放下杯子继续说:“总机构态度不明,他们底牌应该不少,但是绝对不会当出头鸟,其他派别各有心思,也等着别人先动手,再看情况估量是否出手。
至于教廷……”他摇头,不是很乐观地说道:“教廷本身就倾向于宗教和神明,他们更希望神明统治人类世界,神权替代军政两权,回到阶级分明的时代。所以这一次,我认为教廷会快速倒戈,会谈上,教廷会利用各种话术拖延,不会轻易表态。”
张畏涂敲着桌子吸引众人注意力,赞同林善渊的说法:“传回来的直播就能看出教廷的态度,他们早知道音乐节会发生变故,似乎也能猜到玩偶屋的第三场审判,教廷兵团提前一步抵达黑铁树林……很明显,他们的目标是强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