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虚弱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堪称艳丽的微笑,说:因为……卖面可以强身健体。
又是一个阴雨天, 三两客人聚集在屋台边与三日月聊了起来。
在得到这样的回答后, 本来浑身疲劳精神不振的男人们哈哈大笑, 其中一个调侃道:“老板你要是真想锻炼身体就该去做刀匠,听说干那行的人天天挥锤磨刀,不是更有效果吗?”
三日月瞥了一眼锻刀炉所在的方向,笑而不语。
自从上次狐之助竭力阻止他去找鬼舞辻无惨后, 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有余。
食材里稀缺的鱼一直没找到补货的地点, 菜单骤减,又因为是冬天,生意只能堪堪维持——当然, 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就是过于无聊了些。
几个男人各自要了一盅清酒, 几巡过后就醉了,三日月坐在屋台里听着他们倾诉抱怨,顺便占据了狐之助对任务系统的控制权。
一人道:“唉, 我家小儿双腿不便, 长大可怎么办哟……”
另一人安慰:“不如送他去学一门手艺, 以后也有饭吃。我就惨啦,近日风大,老父亲身子本来就弱, 受了凉;母亲早就积劳成疾,不能照顾人,家里的药渣都快堆成山了。两个孩子路都不会走, 惠子去找了点缝补的活计,却还是不够用。”
最后一人感慨:“现在的日子越来越难了,等明年春上,实在不行,我也摆个地摊去。”
在狐之助紧张兮兮的注目下,三日月翻看三人的资料,一人的小儿子明年便会夭折;一人两个月后被搅入官司风波,自缢身亡;只有最后一人还算顺利,过两年就能成为低级武士,平淡地度过一生。
“实在不行,可以去鹤田医师那里试试。”三日月查到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医师。
几人一愣,“那是谁?没听说过……”
狐之助表情紧绷,欲上前挡住屏幕:惊了!您怎么说出来了!
三日月揉了揉狐之助的脑袋,给它拨开,“在另一个城区,从这里往西大约二十里,每月都会有一次义诊。孩子是幼时不慎摔坏的腿,不是先天不足,说不定能有办法医治。”
那人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望着三日月。
直到一人捣了捣他,“怎么了?”
“我、我从来没有说过孩子的腿是怎么坏的……您是怎么知道的?”
“嘛,刚好知道一些东西而已。”三日月没想在这个话题纠缠太久,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三日月大人就这么承认了吗?狐之助惊恐。
作为审神者专门派来协助任务的角色,它可以利用系统查阅到任何角色的生平细节,甚至于说过的每一句话、内心的思考。但由于每个人物未来的可能性趋向无限,它只能查阅过去已经发生的、最近将要发生事情的方向,以及未来的大体轮廓。
虽然不能保证百分百准确,但在任务情报方面可谓一流。
眼下,这样的情报机器完全被用在了不正经的地方。而三日月似乎乐在其中,完全不担心自己会因此惹上麻烦。
狐之助瑟瑟发抖,噫呜呜噫,三日月大人坏掉了吗?好可怕!
这些人现在看三日月大人的表情,就像见了救命稻草?一样!
“您……会占卜吧?”有两个孩子的男人试探地问,“那我家的樱子和秋菜……”
三日月托着下巴,雨幕映在那双美丽的眸子里,男人的心思也像雨水一样透明,“不是秋葵么?”
“啊……!是啊!没错!”男人又惊又喜,“那我能做些什么?求您指点一下!”
“你吗……”三日月轻笑,“搬家。”
男人们面面相觑,早就听说能够窥探天机的大人往往短寿,身体孱弱,他们何德何能遇上一个不计代价愿意指点他们的……
“您能为了我不在意这些,实在不胜感激!”
临走,那个儿子双腿不便的男人再次诚恳地道谢,并夸赞了一句:“您新买的花瓶很好看,我没什么钱……下次来的时候,一定会为您带一束花作为感谢。”
花瓶?
三日月一愣,起身走出屋台张望。
一只水蓝底色、上面用金粉涂抹着金色野菊的瓶子不知什么时候摆在了屋台边上,被筷笼挡着,恰好在他视线的死角。
虽然与上次在商铺里见到的瓶子不同,但通过气息,他可以肯定,里面依旧是上次擦肩而过的那只鬼。
……追到这里来了?
三日月刚打算靠近,“唰”地一下,瓷瓶里的气息消失了。
周围又恢复成一片死寂。
不见了?
三日月闭目探知,却没有再从附近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于是懒得再找,径直走了回去。
狐之助正窝在台子上翻资料,见三日月回来,忍不住抖了抖耳朵,“三日月大人,您干嘛告诉他们这些事情啊……大部分人的命运都很难修改,就算过程发生了变化,结局也还是一样。”
位面的世界线里,小蝴蝶卷不起大风浪。
“为改变自己的命运努力,不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精神吗?”三日月笑着,“而且,一直卖面也很无趣。”
重点果然是后一句吧!
狐之助叹气,翻了一下刚才那三人的资料。果然,上面的细节虽然随之变动,迎来的结果却依旧如此。
历史具有可怕的控制欲……就算有人指点了他们应该做的事,现实还是会像车轮一样,换个方向碾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