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妖怪起伏的笑声,神社后面的古树颤颤抖落一地叶子。
三日月这些年来自我要求松散了许多,对此不以为意,只是笑道:“之前的伤已经好了吗?”审神者的要求他一直尽量遵守,但真有妖怪无意看到他的脸,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狐狸抖了抖胡须,像是想起生气的事,“啊,好得差不多了。”
三日月道:“既然如此,就去你该去的地方吧。那些酒就算祝你痊愈的礼物了。”
大妖眯起眼睛,“该去的地方?不,我要报仇。”
妖怪大多性情直率,只要不是实力太过弱小,通常有仇必报。
“报仇吗……”三日月喃喃,“似乎是个不错的想法。”他没有阻止大妖的意图,笑着问:“那么,你的仇人是谁呢?”
大妖似笑非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就当四十年前你莫名其妙闯进了神社,还撞坏了结界的报酬吧。”三日月笑道,“如何?”
大妖砸了咂嘴,似乎说不过这神明,于是答说:“姓的场的家伙,当年用奇怪的东西伤了我,害我不得不沉睡几十年。到现在伤口还发痛呢。”
柿讥讽道:“那是你喝太多酒的缘故。”
大妖“切”了一声,当即腾空飞起,“这样的仇,我不能不报!”
说罢,它像一缕云彩一样消失在远方的天空了。
“真是奇怪的妖怪啊。”薰感叹道,随即想起什么似的,“不过……那个除妖师也无法与它对抗了吧?”
三日月重新坐回桌前,端详着热气腾腾的茶盏,“是啊……毕竟已经这么多年了。”
那双浮着新月的眼睛被雾气遮盖了些许,隐约还能看着几分笑意。
本以为这一天又要平静过去了,然而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如四十年一样的情形发生了。一个巨大的白色物体从天而降,撞到了结界上,只不过,这次加固的结界没有破损,那个白色巨物就顺着结界无力地滑落下去了。
妖怪污浊的血,也被结界瞬间蒸发殆尽。
三日月听见动静从神社里走出来,看到不远处那巨大的白色狐狸时愣了一下,接着,神侍们也赶来了。
“怎么又是那家伙?”柿皱眉。
薰一眼看到狐狸身下正逐渐蔓延开来的鲜血,回头道:“大人,它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三日月感到不解,如果狐狸是因为报仇才伤成这样的话……四十年来,的场家的后代再没出过像的场卯那样颇有天赋的孩子,这伤……难不成是年逾七十的的场卯造成的?
再等下去就要出妖命了,他快步走到结界外面,试探大妖的气息。
狐狸半睁开眼睛,喘着粗气。
三日月无奈,将灵力渡了一点过去,血流出来的速度立刻慢了。
“你是去报仇了吗?”
“你是在嘲笑我吗?”狐狸反问,鼻子喷了个响。
沉默半晌后,它翻动了一下沉重的身体,“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他还有灵器。”
“灵器?”三日月好奇地问。
“啊,一个像花一样的东西,在他身上挂着。在我马上就要把他按成肉泥时,一束很强的光从上面射出来,把我弹了出去。”狐狸耸动了一下鼻子,“而且那气息……有点像这里的。”
薰的记性很好,一下子就想起三日月几十年前战中丢掉的头饰。
“大人……”
狐狸闭上眼,又仔细嗅了嗅,“没错,和你的气息很像。”
三日月也想起来了。
他刚想开口,妖怪就又说了起来。
“我记得,那个家伙当年还跟很多气息同样讨厌的人类在一起,这么多年过去,那群人里居然只有他一人还活着。”
或许是寂寞太久了,低沉的语气里竟夹了几分说不明的情绪。
“我问了附近的妖怪,都说他的同辈在不到四十岁的时候就死得差不多了。他能活到现在真是一个奇迹。”狐狸学着小妖们的语气,“他们说,‘说不定是有神明大人的庇佑呢’。”
它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三日月,“不会是你吧?”
柿率先反驳道:“的场那家伙对我们大人不敬,大人怎么可能去庇佑那种人!”
“噢……这样。”大概是早已预料到那人没什么人会喜欢,狐狸显然没什么兴致了。
“当年,你怎么会被他伤到呢?”三日月问。
狐狸抬了下眼皮,“妖怪之间都知道,那个除妖师手里有一个宝物,只要拥有那个宝物,就可以使力量翻倍增长。我当初,也是被那东西诱惑了。”
它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他身上的灵力真的很诱人啊……”
三日月沉默了一会儿,道:“不如,你留在这里养伤吧。”
狐狸高傲地抬起头颅,“怎么可能,我堂堂斑大人可不会寄生在一介小小的神明手里。”
“哦?你的名字是斑吗?”三日月笑道。
狐狸抖了抖耳朵,“吾的名号,任你知道了又有何妨。”
三日月又问了一遍:“真的不来这里养伤吗?”
狐狸再次拒绝,“我绝不可能在这么小的地方呆着。”
三日月微微一笑,“伤到你的‘灵器’,很有可能是我的东西。”
狐狸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接着,它整个趴了下来,圈地运动,“你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