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帮不上他。
听到次郎的话,明白了他意思的刀剑们纷纷沉默。那是他们最不愿意提起的部分,尊严全失地被压制在那人身下,灵魂上的痛苦远比肉体更加强烈。
“那么,乱。”小乌丸移朝向角落里的橙发短刀,“你愿意做这件事吗?”
在本丸不受那人控制的刀剑里,身形灵活而实力不错的短刀,唯有乱藤四郎一刃。
“可是……三日月殿现在正被那个人所看重。”乱藤四郎低着头,不看台上的太刀一眼,“我怕打草惊蛇。”
这算是不愿意了。
小乌丸叹了口气,对身侧的日光一文字点了点头,对方收到指令后,便将他抱了起来。
雪白的足尖顿时展露在众刃眼前,还有另一边一条空荡的裤管。
“就算先不做什么也可以……乱,平野,前田,去打探一下目前的情况吧。”
“小心,不要被他们发现。”
……
角落房屋里的声音渐渐散去,本丸再次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被委派了任务的平野拉着前田走向温泉,打算从这里翻入临近僻静的小道,在看到不远处朦胧雾气中的身影时,戛然停住脚步。
“那是……三日月殿?”前田悄声问道。
“是三日月殿……”平野眯起眼仔细确认了一番,点头道。
两人沉默下来,偶尔他们也会在本丸各处遇见被那个渣滓控制的同伴,即使面对面相遇,对方也像是不认识他们一样,眼神永远冷漠而疏离。
被控制的同伴依然保留着他们自身的习惯与爱好,只是完全地听从那个人的命令,与他们站在对立的位置。不在那人身边时,他们与正常状态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前田安静许久才道:“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三日月殿了……”
那个人从来不会刻意地重锻折损的刀,也从来不追求全刀帐,就像一期哥……自从一期哥死去,本丸再也没有来过另一个一期一振。
这样也好……一期哥就不会再受他的折磨。
常见的刀剑不断地碎在他手里,时间久了,他们甚至也习以为常,痛恨日益积累而无处宣泄,唯恐变得麻木。
“我没想到,三日月殿也会……”平野的目光变得黯淡,他仍然记得当初的三日月殿为了保护今剑,主动做了近侍,却被……
“你看……!”前田紧紧抓住平野的手臂,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随着一声水响,三日月从温泉中站起,露出大片脊背,以及肩胛正中那个模糊的刀纹。
平野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底一片难以置信。
那个刀纹……
刀剑付丧神身上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刀纹,与本体刀上的对应,而在人类的身躯上,刀纹出现的位置是随机的。像是为了分清同样的刀,即使是同名的刀剑,身体上的刀纹也不会出现在同一个位置。
平野回忆起来,他曾经有一段时间经常帮三日月殿穿狩衣,无意中见到过对方的刀纹。
居然在一模一样的位置……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一点!
平野瞪大了双眼,甚至觉得有些酸疼。付丧神的刀纹是会磨损的,每一次负伤,都会对刀纹造成不同程度的损坏。不论是战场受伤还是监禁的折辱,刀纹都会产生相应的变化,线条不再圆滑,图案不再清晰。
可无一例外的是,新锻刀的刀纹都应该是崭新的、没有任何瑕疵的。
三日月殿明明只来了本丸短短两天,又怎么会……!?
平野眼中渗出了泪水,昨晚听今剑说看到三日月殿受了很重的伤,他甚至有些不信——那个人要求三条刀派的几位前往厚樫山,那是自己第一次看他主动要求捡回本丸曾经有过的刀剑。再者,既然三日月殿已经受他控制,那人应该也不会对三日月殿怎样……
可眼前的情况告诉他,一切都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那个人到底对三日月殿做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三日月殿……”
深蓝发色的付丧神已经从温泉中走了出来,看到他们,那双浮着新月的眼睛透着柔软的笑意。
然而这份温柔也只是虚幻,对方只是略看了他们一眼,便从他们身前走过去了。
前田和平野相顾无言,半晌才走近温泉,即便周身被温热的蒸气包裹着,也不觉得温暖。
……
等三日月回到天守阁,夜已经深了,本该入睡的审神者却无一丝休息的意思,坐在桌前翻阅着文件。
他走到桌前,尽职尽责地立于男人身后,视线落在微微反光的细腻纸张上。
这是他那日从书柜中翻到的本子,上面依旧记满了名字。
三日月看着审神者手握钢笔,在最后一页添上了“鹤丸国永”。
对方以文字为支架,让浑浊的灵力均匀地铺于纸面,顺着灵力延展的纹路,三日月清晰地感受到——作为对付丧神的压制,男人将自己真名封印在了里面。
第81章 狩(九)
满月高升之时, 天守阁里的灯光熄灭,本丸陷入黑暗,唯有长廊上昏黄的灯光为夜行的付丧神照明。
三日月从天守阁中退出来, 轻轻关上门, 伫立于更靠近走廊窗户的地方。走廊一片沉寂, 极短们回到属于自己的专属房间,脚步声在不久之前刚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