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之后,三日月是否会被其他刃当做仇恨转移的目标,他拭目以待。
三日月注视着审神者的背影,目光微沉。让他独自在这里等候,无疑是想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本丸的刀剑们对审神者恨之入骨,却又无法成功击杀他,目标极有可能转换成受他控制的刀。
那些短刀已经修行归来,实力与普通刀剑天壤之别,现在,审神者身边的刀,只有他毫无还手之力。
虽然只是“看上去”而已,不过……
三日月的手指动了动,目前的情况实在不太妙,可他现在不能暴露,否则会功亏一篑……
夜晚的风很凉,呼吸之间已然贴来几分冷意。
“三日月……!?”
当今剑走到这里时,看到的就是站在檐廊下的三日月。
昳丽的容貌被暖色的灯光笼罩着,纤长的睫羽几乎透明,许久才轻轻颤动一下,透露出一丝脆弱无依的意味。
今剑呼吸一滞,酸涩在喉咙胸口蔓延开来,他立即要往那边走,却被身后的石切丸一把拽住了胳膊。
“等一下,”石切丸沉声,视线扫过静谧的暗处,“那个人也可能在这里。”
今剑卸了力气,却猛然看到了三日月身上暗色的痕迹。
衣袖袴角,胸口背后。即使已经因为时间太久而变了色,他也能认出那是什么。
“怎么会……”今剑颤声,不过短短一天时间,三日月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今剑!”石切丸感觉到今剑在大力挣脱自己的手,连忙喝止。
“放开我!”今剑挣开了石切丸的手,朝三日月冲了过去。
三日月刚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就被撞得后退几步,倚到了墙上。
今剑死死抱住了三日月,却乍然想起他可能受了重伤,连忙松开了环绕的手臂,只抓着他的袖子,垂着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
他红着眼抬起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
回答他的,只有三日月一如既往的微笑与平和平和到漠然的眼神。
仿佛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
今剑颓然地把头抵在三日月怀里,还能是谁呢?肯定是那个人对三日月又做了什么……
本以为三日月好不容易回来,无论如何也应该安全一段时间,却没想到那个人比先前更加残忍。
今剑闭上双眼,脑海中闪过刚刚看到的刀口,在那个位置……三日月会死的啊……
本丸有太多刀剑付丧神受过那个人的折磨,遍体鳞伤,他见过许多刀剑宁愿自断也不愿受其侮辱,就像之前的三日月……最终也没能承受下来。
在来到这座本丸之后,他还听说发生过“大清洗”一事,无数刀剑碎折,几乎无一幸免。然而还是有在那次事件中侥幸活下来的,石切丸就是其中之一。
而现在也已经有几年了,本丸的樱花开了一遍又一遍,同僚也换了一批又一批,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
到底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们可以解脱呢?虽说活下去才有希望,但他早已发现,这只是他们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
大家眼里的光,都不见了。
今剑紧紧抓着三日月,不愿让他离去,等到颈间的皮肤都被冷风吹得发紧,耳畔突然响起一串脚步声,没等他抬头,就被石切丸拽至身侧。
审神者出现在他们面前,狸猫面具上红色的花纹在灯火的映照下格外鲜明。
石切丸朝着男人微微垂首,“主人。”
审神者没有理会他们,将一只握成拳状的手微微抬起。
三日月明白了他的意思,双手捧起,置于下方。
审神者的五指慢慢张开,几片晶莹的东西掉落在他的手心里。
这是……
三日月深蓝眼底的弦月微微晃动,与暖色的光糅合在一起,沉醉而迷人。
审神者轻轻将三日月的五指合上,略带安抚意味地拍了拍,“收好。”随后,他挑起今剑稚嫩的脸庞,看到他湿红的眼眶后,不由笑道:“与三日月见面,难道不开心吗?”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味,石切丸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审神者,警惕到了极点。
今剑一语不发,直直地盯着面具后的那双眼。
审神者松了手,将口袋里的尖刀轻轻搁在今剑手上,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把这个送给清光,是作为主人给他的礼物。”
今剑一眼看到了刀尖上的血,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你做了什么!?”
“告诉他,”审神者转过身,声音犹带笑意,“这是不乖的惩罚。”
……
本丸最偏远的和室里,刀剑们聚在一起。
“清光……”大和守安定的眼中仿佛燃起火焰,惯常的冰冷不复存在,只余下盛怒之后融化的泪光。
加州清光脸色苍白,红如宝石的眼眸此刻黯淡下来,“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大和守安定眼中只有那双鲜血淋漓的手,血液顺着指尖滑落,几乎止不住。
他咬着牙,为加州清光清理伤口,缠上绷带,“我真想把他碎尸万段……”
加州清光痛得嘶声,随即勾了勾嘴角,“这些又算什么,比起当初的‘大清洗’……你应该庆幸是在那之后才来的。”
他像是苦中作乐一样道:“再说,你上次受的上不是比我严重多了么?明天还有出阵,你记得早点休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