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上一次我家娃儿不过是偷吃了他一颗梨,又不值几个钱,他还非让我们赔钱,真是一点人情也不讲!”
“那梨树也不是他种的,乃是他家祖上种的,他爹生前可没有他这么吝啬,十分的会做人,往年都会给我们捎上几个,偏到了他这,闻一闻都要给钱了!我呸!”
大声说话的就那么几个人,大部分的吃瓜群众在情况一变再变后,只是窃窃私语,视线在老道士、顾云初几人身上转圈,并没有直接发表意见。
但正所谓一嘴难敌群口。老农本就是个嘴笨的,这下更是舌头打结,不知该怎么反驳好。憋了半天,就只憋出一句。
“你们放屁!”
敖焱也听不过去了,皱眉冷眼扫过那几人。
“你们这是强词夺理。”
那几人被他冷眼一看,确实一时噤声,但很快就又扯着嗓子道。
“我们这是实话实说!”
“就是,你们总不能因为我们说实话就胡乱指责我们吧?”
“我看两位不像是普通人,你们这等身份的贵人,何必掺和在我们市井小民的事里面呢?”
敖焱也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一时间他和那老农竟是被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话给堵住了。
顾云初无语。
“你们这战斗力也太弱了。放着我来!”
她把憋得面色涨红的老农往后面一拽,自己顶上去,当即就是一个气沉丹田,杏眼一瞪那老道士。
“吝啬鬼?守财奴?铁公鸡?真是笑死人了,什么时候种自己的树,卖自己的梨,赚自己的钱就是吝啬,不讲人情了?你这么大方,不还是用人家的梨子来做人情,慷他人之慨吗?怎么没见你拿自己的钱去慷慨大方啊?别说没钱,没钱你不是有道袍吗?”
“入秋了,天冷了,路边的乞丐正好缺衣服穿呢,你把这道袍脱下去给别人呗,再慷慨一点,你还能去帮人服劳役,毕竟你一个道士,看那刻薄的面相就是个不受人待见的孤家寡人,你去替人服劳役,人家妻女肯定特别感激你,你看,这才是做人,这才是人情味,这不比你偷人家的梨送人更行善积德?”
“怎么?瞧你这表情,你还不乐意?你不是你自己说的要慷慨,要有人情味吗?为此你一把年纪,还要抱着晚节不保的危险,不惜偷人家的梨来点醒人家,怎么到我给你指出这么个阳光大道,你反而不乐意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喜欢用圣人的标准来要求他人,却用贱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吧?”
顾云初上下嘴皮子一碰,讥讽刺人的话语噼里啪啦的喷出来。听的人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立刻转头开喷下一家了。
顾云初的杏眼扫过刚刚那几个应和老道士的家伙。
“原来人家借给他弟弟钱了,听你这话,我还以为人家是没借钱呢!还有,这说到底是人家兄弟的家事,你倒是知道的听清楚的啊,怎么?你半夜躲人家床板下面偷看的?还是白天藏人家茅坑下面偷听的?”
说完,她看向老农。
“所以这人到底谁啊,你弟弟他亲儿子?”
老农正顾云初那利索的嘴皮子惊得下巴都掉了,愣愣的看着身边这战斗力爆表的姑娘,闻言才回过神来。
慌忙回答。
“不是,我都不认识他。”
随后他又咬牙补充了一句。
“我确实说过那话,那是因为老母亲归我家奉养,他每年本该要给孝敬钱,但他从不给这份钱,我作为大哥,也没找他要,只是那年我家日子实在紧巴,这才上门。结果他却……”
正因为对弟弟太失望,他才会说出那样绝情的话。
这时,有吃瓜群众开口表示,这应该是真的,老农的弟弟分家后,别说逢年过节上门提个鱼啊肉的看看老母亲,便是一颗鸡蛋都不曾拿过去给老母亲吃过。钱那就更没有了。
顾云初当即扭头。
“听清楚了吧?别人的家事你什么也不了解就随便乱说,瞧你这上蹿下跳的劲,知道的是两兄弟之间有矛盾,和你没关系,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挖你祖坟了呢!”
紧接着,她视线一转。
“至于你?你倒是生的好大儿啊,小小年纪偷东西,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吧?还不就是偷一颗梨吗?又不止多少钱?不值钱你赔了吗?”
“不就是好贪便宜,还扯什么大旗说没有人情味?送礼有来有往那叫人情,这好梨子给猪吃,都能得猪一句高兴的哼哼,落到你那张臭嘴里,除了落得一个不值钱还能得什么好?”
“还有你。”
顾云初手一指。
“就算那梨树不是他种的,他祖宗种的也传给他了,那就是他的东西,跟你有半文钱的关系吗?说什么人家爹生前比他慷慨有人情味,慷慨的把梨子免费送你们这些人吃有什么用?还不是在他死后对他儿子大骂特骂,甚至他慷慨都能成为你们骂他儿子的话语!”
“受人家爹的恩惠,不仅没有照顾一二,反而贪婪无比,只想着继续占人家好处,甚至欺负辱骂人家儿子,你们也不怕半夜他爹上来找你们要回当年的梨子钱!”
最后一个字说完,顾云初深吸一口气。
打完收工!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寂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街道上所有围观的百姓们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暴力输出的顾云初,甚至连远远的,刚刚没来凑热闹的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傻愣愣的看向人群中的那个藕荷色衣裙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