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得到帮助和提示,织田作之助皱眉想了又想,将手伸向一口气喝光汽水的乱步:“玻璃球,需要我帮忙取出来吗?”
福泽社长收养的两个孩子,都不是心胸狭小的性格。只要稍稍哄一下就会变得很好说话的名侦探乱步翘起鼻尖:“哼哼哼,那就让本侦探把答案亮给你们这些驽钝的家伙吧!”
他看向来传递消息的坂口安吾,后者放下遮住嘴角的茶杯:“那就先说坏消息好了,至少最近的一个月内,福泽先生都不能离开东京了呢。”
“那当然是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讲,东京的局势已经严重到足以影响全国的地步。”江户川乱步从日和手里拿过糖果,点点头:“非常严重。如果把事情搞砸,大概会直接导致现行的一切都崩溃掉吧。不仅仅一地一市陷入危机,整个国家,乃至全世界,都会遭遇可怕的打击。”
他要是能换个更加紧张些的语气,说不定大家会更当回事一些,就这么嘴里叼着糖果眼睛还要看着玻璃球的模样,完全没法想象东京的“真相”。
“然后就是我带来的好消息了~”
坂口安吾同样放松,甚至舒舒服服向后靠在会客沙发软绵绵的靠背上:“所幸一切还在掌控之中……”
“看来内务省很快就要多个新科室,而你的工作,也将分摊一部分出去。”
乱步“咔嚓”一下咬碎嘴里的糖球:“提前恭喜你也许能恢复正常的作息。”
作为回应,坂口先生举起手里的茶杯遥遥向东京方向致以:“感谢!”
“喂喂喂!你们两个要是再这样继续打哑谜,我可就不奉陪了。”
与谢野晶子不耐烦地挑起眉毛,坂口安吾和江户川乱步交换了个属于聪明人的目光,前者好脾气的摊手为女士解释疑惑:“想必你们看到了之前那份名单,导致这份名单出现的,正是两位老熟人。”
“是……五条和夏油?”
日和同样咬着颗糖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他们做了不好的事,但我却不觉得生气。”
日和不傻,从织田作之助那里得知“用名字上添黑框来表示已故”这个约定俗成的习惯,再加上坂口安吾泄露了一大半的线索,拼拼凑凑也能猜出大概是咒术师们采取了某些行动。
福泽先生说过,导致天内理子悲剧出现的根本原因并不仅仅源于那些迷信行为,更多的,是整个社会的自私、麻木、与冷漠。现在有人奋起反抗砸碎了让所有人都感到痛苦的锁链,纵使触犯法律,仍然值得尊重。
第128章
“所以那两个年轻人嘛……”
实际年龄还年轻得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江户川乱步总把自己归类到“长辈”范畴。说话还带着奶音呢,这位名侦探翻着白眼、鼓着腮帮子硬是做出老气横秋的模样叹气:“唉!”
他用手在脖子上狠狠比划了一下,茶水间传出田山花袋老大的抽气声。
看不出来啊,那两位帅气小哥下手这么狠!
办公室里的空气随着花袋的抽气声陷入停滞,但又很快恢复流动。哪怕最遵纪守法同时又是政府代表的坂口安吾,似乎也没表现出什么义愤填膺的模样来。
——异能力者和咒术师确实分属完全不同的力量体系。但是……虽然存在着这样那样的区别,他们又都同属于总人口中只占极少数的“异类”,不得不承受着来自普通人的异样眼神,于无形之中沦为被主流世界排斥的边缘人。
手握力量的人横遭迫害,换个体制稍微正常些的国家想都没法想象。就这个角度而言,异能力者可以说是咒术师们的天然同盟。
更何况那两个年轻人所展现的非人武力,着实让所有人直观感受了一下咒术师的上限。
就算不想敬重也必须要拿出敬重的样子。
“呐,坂口先生……”
日和咬碎了糖球,垂着眼睑:“为什么,我会觉得五条和夏油是对的呢?明明伤害别人是不好的事。”
坂口安吾一愣,放下茶杯起身走到日和桌前。就像从前补习功课时那样,戴着眼镜的斯文青年反问:“可以说说你的想法吗。”
少女下意识看向织田作之助,后者回以温和微笑以及鼓励的眼神。
她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桌子:“没有人,没有人在乎理子想不想活着。掌握权力的人,无论哪边都要她死,所有人都对她的悲泣无动于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这样不对。不管什么人,都没有资格决定他人生死……”
少女双手捏紧面前的纸张,可怜的文件薄被她捏到扭曲变形。
坂口先生皱了下眉,很快展开。
他顺手拖了张椅子坐下,单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推起眼镜:“身为公职人员,如果不想鞠躬向大众道歉或辞职的话只能对此问题保持缄默。但是作为你的朋友兼家庭教师,日和,我必须告诉你,现代社会建立在法治的基础上,法治的根本是法律。这一点,想必你已经在社会学科中接触过了?”
在这个国家,法律存在的意义并非追求公平正义,而是维护社会稳定运行。基于这种偏狭的认知,人的生命也被无限量化——对比某个更重要的目标,以群体为名压迫少数人做出牺牲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我们赞美发自内心的奉献,但是我们拒绝强迫的牺牲,说得就是正常人对这种观点的驳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