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我先去救人。”织田作之助松开扶着江户川乱步的手,顺着被福泽谕吉劈开的宽缝跳下去,很快掏出个半昏迷状态的社畜。
与谢野晶子指挥着要把这人挪到日和看不见的角落施救。
先砍个十分之九死再满血复活,这种救助方式……一般人都受不了。
解决掉最困难的部分,往后就没需要福泽社长劳动的事儿了。他收起佩刀,把手往袖子里一抄,低头看向日和:“遇到什么人了吗?”
——所以根本就不用我多话,完全瞒不过去嘛。
夏油杰摊手吐舌翻白眼,转过身去不看可怜兮兮的日和。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笑出声,那就真的太招小姑娘恨了。
“唔……”
武装侦探社创立至今以来,从没有谁敢在福泽社长的目光下说谎。日和不害怕福泽谕吉,但是哪怕只出于尊敬,她也不可能对他说谎。或者说,说谎这项人类高阶技能,她还没学会。
“嗯?”
社长先生眯起眼,目光逐渐犀利。
“嘤!”
眼看混不过去,小姑娘垂下头:“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医生……”
“……”
“好了,你不用说了。回去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和‘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各抄一百遍。”
福泽谕吉皱眉叹气。
全横滨最奇怪的医生只有一个,也只有他会手贱诱1拐别人家的乖小孩。
不能怪日和被骗,她没被拐去Port Mafia实属意志坚定外加运气爆表,换个更成熟更年长的人也不一定能看透森鸥外的诡计。
比如说福泽先生本人。
“那个医生,是什么不得了的人吗?”
夏油杰对横滨地区的生态不甚了解,好奇之下多问了一句,福泽谕吉耐心为他作答:“如果没有猜错,那医生正是逐渐掌控横滨夜晚权柄的男人,Port Mafia的首领。”
外地人或许不太清楚,但是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地头蛇,武装侦探社对Port Mafia的动向一直处于警惕状态,必要时也会主动避开其锋芒。
那并不是传统意义上以“面子”、“恩仇”为关联缔结的社会组织,它更像是个隐藏在夜幕中的军团。
只要首领一声令下,这头野兽就会咆哮着扑上去撕碎一切对手。
要不是森鸥外作恶多端的同时又用铁血手腕保护着横滨这座城市,福泽先生早就捡起老本行单刀直入做掉这个曾经的合作搭档了。
比较起传统本土势力高濑会,或者由外国雇佣兵组成的GSS,Port Mafia竟然是个粪缸里的将军。
只能说,眼看着即将再次乱起来的夜晚,横滨还真少不了这么一个专门以暴制暴以恶制恶的坏蛋头子。
但是!
留森鸥外一条狗命,和生气他胆敢诱1拐自家小孩,完全是两件事。
福泽社长简直能听见那家伙满肚子黑水儿咣当出来的声音。
作为被盯上的目标,日和除了提高警惕,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回忆起当初与谢野晶子被森鸥外逼迫到精神崩溃的惨状,福泽谕吉脸色越来越难看。
但凡森鸥外想要在谁身上下功夫,那种无孔不入的渗透简直可怕。
无论与谢野晶子,还是宫田日和,他都绝不允许无良医生向她们伸出戕害少女的罪恶之手。
不能打死害虫,就只有严厉管束孩子。
“织田,你过来一下。”
他扫过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社员,织田作之助犹犹豫豫来回看着在场几人——既想求情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抱歉,社长。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没有照顾好日和。”
不管怎么说,先诚恳认错总是对的。然而福泽社长却没接下这个拙劣的台阶,他低头看着日和:“你即将年满十五,过了夏天便可视为十六。十六岁,不是小孩子的年龄,再两年也该成人。即便早年教育有所欠缺,也不是可以继续懵懂下去的借口。”
日和发出好大一声抽泣,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他。
温和哄劝的不一定是好人,严厉训斥的不一定是坏人,这个她已经懂了。
“我这样斥责过乱步,现在也会再告诫你一次。”
福泽谕吉横过佩刀蹲下身,看着日和的眼睛道:“要学会分辨是非,要知晓保护自己。年轻人受伤是为不孝,因为辜负了父母给予的身体。”
“我知你父母存疑,”他和缓了语气,生着厚茧的手拂过女孩发顶:“好歹收养一场,便将我视作你的父亲好了。任何人都不会为你挂心伤怀之时,我会担忧。你只当莫叫我再一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好学会存身于世之道。”
乱步本想打趣几句,听到福泽先生提起早年糗事,立刻闭了嘴去看救上来的幸存者。与谢野晶子背对着所有人擦擦眼睛,挥舞柴刀在水泥柱上砍了几下。织田作之助本身就是孤儿,从前哪里听人如此情真意切苦口婆心规劝。至于夏油杰,也低头不语,大约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家人。
一时间这片废墟上寂静无声,被救的那位还没从濒死状态里缓过神,听不见声音也只干瞪着眼睛怔愣。
“对不起……”
憋了一会儿,日和低头埋进福泽谕吉怀里,就像淋了雨的猫崽拼命向庇护者身边蹭。
她知道自己和别人都不一样,正常人类,哪怕运用体外受精技术也一定是卵子与精子结合而来的自然生命。只有零号本丸的审神者,是被修改编辑过,融合混搭了不知道多少片段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