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位突兀出现,同样由“那位先生”亲自给予头衔的“夏油少爷”。
侍从们不敢多嘴。
可是偶尔在走廊上同夏油杰碰见的时候,他们便纷纷惶恐地垂下头去,不敢同夏油杰对视。
——那种视线。
——简直,好像在看着什么无价值的死物一样。
而对于侍从们的这种反应,夏油杰根本就不曾放在心上。
重来一次,他压根不打算再搞什么事业线了。
黑暗组织?继承人?
权势?金钱?地位?
都是笑话!
夏油杰在这个世界上所珍重的,唯有一举创立出咒术新世界的太宰治而已。
他已经做好准备,要将自己也作为最终胜利的垫脚石。
可是……夏油杰很快面对了第一个难关:
不知道为什么,那三个拥有‘酒名’的组织高层成员,就是千方百计地防备着他、不让他接近太宰治、同对方独处。
夏油杰:“……”
还能为什么?这三个都是卧底好吗??
现在一回忆起来,这个组织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卧底就是浑水摸鱼的?还能不能好了?
作为诅咒师的大本营,他一手组建的盘星教都没这么松散的啊。
身为曾经打穿过事业线的“继承人”,夏油杰对这三个装模作样的男人嗤之以鼻。
要不要干脆揭穿他们呢?
要不要捏着把柄、施以恐惧、挑拨离间……
呃,算了。
夏油杰突然笑了一下,把正恭立一旁等他走过去的侍从吓得一哆嗦。
他回想起上个世界太宰治对五条悟不着痕迹的照顾与维护,立刻放弃了这个念头。
算了算了。既然已经放弃了事业线,他干脆放弃得再彻底一点。
何必同护短的太宰老师作对?
只是……
那份不动声色的温柔。
真是、
叫人嫉妒啊。
穿和服踩木屐的男孩穿过走廊,走到起居室。
听到脚步声,状似无所事事依靠在门上的波本立刻转过头来。
深色与蓝色的眼睛对视着,一触即分。
两人脸上都戴着假惺惺的笑容面具,唯独对视那一秒空气里激烈迸溅的火花、才是真实的。
“……你怎么过来了?也没提前通知一下,好让人恭迎大驾,”波本阴阳怪气地说:“‘夏油少爷’。”
“……”
夏油杰一个字都没说,漠然从波本身边擦肩而过。
安安静静的起居室里,几乎要响起恶狠狠的磨牙声。
夏油杰才不在乎波本气成什么样:要他说的话,猴子干脆气死更好。
他越往沙发边走,脚步就越轻。
与此同时,他的笑容越显温柔。
“今天在看什么书?”夏油杰温和地问,“太宰老师?”
他已经走到沙发边了。
从这个角度,刚好看到太宰低头时的发旋。
今天太宰仍穿着白西装,领结顶端系着一颗黑曜石。
小小的孩子窝在沙发里,几乎整个人都要被吞进去、从背后看只能看到他稍微露出沙发顶端的蓬松黑发。
——愈发显得可爱。
夏油杰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滤镜有什么问题。
在他眼底,“家人”无论什么模样都是完美无缺的。
哪怕太宰并不理他、只慢吞吞地翻了一页书,夏油杰也并不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他熟练地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注意保持了一个不至于让太宰感到不适的距离。
就算是托着下颌陪太宰看书,夏油杰都能这样安安静静地呆一下午。
不过,夏油杰今天好像有些多话。
他放缓了声音,怕惊扰到太宰治一样,轻轻问:
“你不打算掌控组织事务吗,太宰老师?”
虽然夏油杰本人并无意借“继承人”的身份夺取什么权势,但是这样两天过下来,他也不由得生出些不解与困惑。
夏油杰问这个问题绝不是催促太宰工作的意思——他怎么可能故意让太宰不悦呢?
他只是……一时不明所以。
在上个世界里,太宰治明明在用尽手段搜集着有关神道、阴阳道、咒术界的资料,要寻找一个无效化的道具。
这个世界里,太宰治却放下了。
在上个世界里,太宰治明明不眠不休地批阅着五条家整理的情报,除了生病昏迷,连休息都少有。
这个世界里,太宰治却压根不碰权势。
——丧失全部记忆,对太宰的改变、居然这样大吗?
“……”
太宰仍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这孩子身体力行地表现出初次见面时的“不喜欢”,把夏油杰本人当做空气。
看起来真是漠然极了,狠心极了。
可是,在前一天夏油杰不小心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放松下来睡着了的时候,太宰治也并没有出声驱赶他。
这仿佛是某种不合时宜的心软,叫目前滞留黄昏之馆的威士忌三人组们像是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迹象一般,对夏油杰的“围追堵截”更严重了。
此时波本便毫无眼色地凑了过来。
这人在有必要的时候,根本是完全豁得开的类型。
为了达成目的,直接厚着脸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