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妻手札之蝉衣记 作者:五叶昙
他还是被文华公主影响了的,不是她的错,是他中了她的毒。
然后他的儿子喜欢上了赵氏女,结果弄得一蹶不振无欲无求似的,看得他就火冒三丈。然后他最看中的孙子又看上了姜氏女。
本来项墨娶瑾惠郡主他是乐见其成的,因为她不仅是大齐皇室女,安王府的小郡主,同时还是他唯一的同胞妹妹的孙女。
结果她不是。他的妹妹一生都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长子被杀,次子不知所踪,养大了情敌的儿子继承了安王府的爵位。然后他替自己最看重的孙子求娶了坑害自己妹妹一生的人的孙女回来,自己的孙子还把她当成心肝宝贝似的宠着,这如何能让他气顺?
项墨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安王府此事闹出来不久就得了消息,他祖父那边一直都是他暗中把消息给扣了下来的,实在是,这样的事,他祖父的身体也经不得这样的生气。
老西夏王扫了看了文件半晌没出声的儿子和孙子道:“你们看此事如何处理?”
项琮没出声,他实在是无语,反正他跟这个姑姑见都没见过一两次,也谈不上感情,倒是这个姑姑偏着他大哥,对他莫名其妙的恨之入骨倒是听说过不少次,要他看,他这姑姑就是个脑抽的,反正面子上,安王府一点尊荣也没给她少,里子里,这种家事,谁说的清?
项墨沉吟了一下,道:“祖父,我去京都一趟吧。姑祖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五弟和五弟妹,不若我就送了五弟和五弟妹去京都送她一程。再者,我也去探探那表叔的下落,也算是了了姑祖母的心事。”
一个多月前明惠郡主已经病重,眼见就要不好了,还是姜璃收到安王妃的信件让她看在明惠是她大伯仅余的骨血的份上,稍微照看一下明惠,姜璃虽然诧异,但她虽然讨厌明惠,倒还真不至于恨不得她去死的地步,便找了大夫特别照看了她,明惠的身子这才慢慢好了起来。
老西夏王叹气,也只能如此了,这事都是暗地里的,他们西夏还不能因此就跟大齐反目,叛了国去,也不能拿着这事去找大齐皇帝要公道,无凭无据,要什么公道?这口气,真是不吞也得吞。
他道:“就要过年了,年后再过去吧。先派人去祭奠。若是阿翊和明惠想先行过去,你就派了人护送他们先行过去。还有项大夫人,她是你姑祖母的儿媳,理当回去守孝,也送她回去。”
项墨应下了,又让祖父注意身体,好好歇息,这才和父亲退下了。
出了老王爷的院子,项琮和项墨分开的时候,突道:“以后,你还是少点让你媳妇来南院吧,怕父亲这段时间都会迁怒。”
项墨道“是”便退下了,两人并没有更多的话说。
项琮看着项墨的背影,心里突然想到,也不知那老安王到底是什么心,为了自己心爱女人的儿子,就狠得下心去杀自己的长子。如他,感情上再偏向次子项砚,可是实际看重的永远是长子,从来也没有想过让项砚取代长子继承爵位的心思。当年自己的王妃疑神疑鬼,他还觉得她有病。
就是他父亲老西夏王,说是十分爱重他母亲,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可是他很清楚,在他大哥死之前,他父亲一直看重的分明就是他大哥,对自己哪怕好一点就一副不得了的模样,他甚至怀疑若是他挡了他大哥的道,他父亲哪怕废了自己也会让自己给大哥让位。
他们西夏王府的男人就是这样。所以他对权势的不热衷,并不全是因为敏惜的缘故,而是他十分了解他父王的心,所以心灰意冷。
项墨回到荔园,姜璃正在房间里看着各地送来的账本,年底的进贡册子。项墨已经逐渐把自己的一些产业交给姜璃打理,这些都是这些产业年终的一些总结和上贡。
项墨看着姜璃认真看着册子的侧影,柔美而又沉静,这些时日以来,他发现她越来越沉得住性子了,只是在他眼里,仍是美得惊心动魄,让他魂牵梦绕。
项墨没有出声,下面随侍的侍女也不敢提醒姜璃,还是姜璃自己发现有些异样,侧了头看,才发现项墨进来了。
她起身笑道:“阿墨哥,你今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年关事务繁多,项墨这些时日都是忙得很晚才回来。
项墨却没答她,等她上前,抱了她,先就是一阵由浅及深的亲吻,直吻得姜璃喘不过气来。那些侍女们深悉自家主子的套路,早已悄然退下,还很体贴的关了房门。
姜璃见项墨如此,知他必有事,便也乖顺的迎合着他,直到他停下亲吻抱了她到一旁软榻上坐下,才脸红红的问他道:“阿墨哥,是有什么事吗?不会,不会你又要出去打战什么的吧?”说到这里,小脸就垮了下来。
项墨捏了捏她的脸道:“不是,阿璃,年后我带你回京都,好不好?”
姜璃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似的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欢喜的搂了他的脖子道:“真的?为什么?为什么要突然带我去京都?”
问到这里那心却是一突,那欢喜的脸色又褪了褪,狐疑的打量了项墨两眼,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墨哥,是,是京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想到这里,脸色就白了白,“是我父王母妃他们有什么事吗?”
项墨看她脸都吓白了,忙道:“不是,阿璃。你父王母妃他们没事,是你祖母过世了。”
姜璃张大了嘴,心里先是一松然后又是一阵迷茫,她祖母项老王妃病重她是两个月前就收到消息了,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过世了。
姜璃再不喜她,那也是自己的亲祖母,她想,她父王该伤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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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韩后续
项墨看姜璃失神的样子,以为她是因了祖母离世而难过,想到那老太婆对姜璃的所作所为就有些心疼,但还是跟她道:“阿璃,你祖母自从项大夫人母女来西夏,身体就不大好了,乍闻西府谋杀大伯一事以及项皇后的病逝,都对她是很大的打击。”
他是不打算告诉她关于安王府那些旧事的,她其实性子良善,若知道那些事,必然会对她大伯心生同情,对明惠郡主心软,但那项大夫人母女对她可从来没有顾念过一丝情分的,他不想这些破事影响到她。她们敢蹦跶,他就会直接剁了她们的爪子。
而且那些过去的事,知道了又怎样,知道的人越多,终究是对她不利,虽然他会护着她,在这西夏王府也没人能拿她怎么样,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得拿来烦心。
姜璃听了项墨的话摇头,有些伤感道:“嗯,我没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过,其实我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我从小到大,她也没有对我好过,总是为了明惠惩罚我,各种偏心眼,所以我以前可讨厌她了。唔,你说我是不是大逆不道?”
项墨看她眼圈有点发红,搂了她在怀里,道:“嗯,一点也不会,你看,其实她对你不好才好,这样你也不会伤心了。我的阿璃不需要其他人对她好,以后只要我对你好就可以了。”
姜璃的伤感瞬间就跑了一半,嗔道:“这什么跟什么呀。”什么不需要其他人对她好,她需要的很,她父王母妃还有哥哥们对她来说都很重要。
项墨看着姜璃娇嗔的样子,小鼻子微微翘着,身上一阵清冷的幽香,他抱着她,嘴角微微扬起,心里很是平静。
在他眼里,他那个整日自以为是的跟着项皇后像个傻子似的行些莫名其妙的恶毒行径,就因为偏见把大伯的死按在父亲和自己身上,各种折腾的姑祖母,真的什么也不是。
他从记事起,就是跟着祖母文华公主的,然后到了五六岁就跟着祖父习武,所以他跟自己的父母感情淡漠,对祖父祖母却是感情很深的。项老王妃未嫁前对刚嫁入西夏王府的文华公主各种奇葩刁难他也是听说过的,因此在没见之前,就对项老王妃有一种自然的厌恶,再到后面,那就更不用说了。
他觉得,她的家事,就该自己解决,或者,他们那一辈的事,就该他们那一辈解决,自己拎不清状况,护不住儿子,却整天瞎折腾,没有他祖父的吩咐,他其实连多看一眼都不会费这个神的。
她凭什么自以为是的以为他们西夏王府就该为了她杀了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的世子妃?这脸还真有够大的。是的,那封信虽然被安王妃截走了,但那消息他却还是收到了。收到消息时,他不下令赶紧把她处理掉已经算是对她容忍度够高了。
不过,他却知道若是她那封信真传到自己祖父手里,然后那老太婆接着还死了,那封信就差不多成了遗言,那样祖父即使不杀阿璃,从此也不会待见她的,因为他看见阿璃一次,就会觉得愧对自己的妹妹一次。一想到这,他就恨不得让那老太婆早点去死上一死,现在她真的死了,他只有高兴庆祝的,免得她要真好了,将来还不知要作出些什么幺蛾子。
项墨因着他姑祖母的去世没有半分伤心,姜璃则是有几分惆怅伤感,而那边厢明惠郡主听到自己祖母去世的消息,当即就哭得晕了过去,老西夏王听了,还念她纯孝,命人送了不少好东西给她,又专门召了明惠郡主的夫婿孙子项翊说了半天话,待项翊回到院子里看着明惠,那面色真是说不出的阴晴不定。
项翊原是想弄死明惠的,他实在是对明惠厌恶得不行,西府杀父杀母之仇,被西府欺骗蒙骗的仇,被明惠强上之仇,还有妹妹被她毁了一生的仇,都火烧火燎的烤着他的心。
是的,西府之事后,虽然祖父对他失望,项墨也派了人看管他的行踪,但韩忱去世,韩家被抄之后,项墨就放松了对他的监管。韩烟霓是他同胞妹妹,父母双亡后相依为命的妹妹,感情自不是一般兄妹可比。
韩家出事,项翊收到消息之后就心急如焚,但他也知道祖父吩咐过让项墨把妹妹带回王府,所以也没敢急着求祖父让他去和州城,他知道求了也没用。等项墨回来,却没有带韩烟霓回来,便赶紧的去项墨那里打探。
项墨跟老西夏王回报时说韩烟霓对韩忱情根深种,又珠胎暗结,韩忱身死,不肯回西夏王府,虽然老西夏王很是生气,但项墨说会派人照顾她的生活,便也罢了。
其实老西夏王虽然是病着,项墨跟他说这话,他心里还是有些狐疑,派了人去打听,那不堪的结果自然是让他又是气得卧床了好几日,自此之后,再也不想提,只当是没有这个孙女便罢了。
等项翊来问项墨,项墨就根本没瞒他,直接告诉他韩忱死在了韩烟霓的身上,项翊听得脸真是又红又白,当即就求了祖父和项墨想去和州城看看妹妹。
老西夏王虽然被韩烟霓气得不轻,但项翊能友爱妹妹他还是很欣慰的,虽然他气那孙女不知检点,品性败坏,但到底是项家的骨血,不能接回来,让项翊照应一下还是愿意的,便同意了他去和州城,项墨自也不会拦着。
项翊去到那偏远的小院子看到自家妹妹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那妹子韩烟霓虽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也还算是个风格独特的小美人的,哪怕他们逃难了好几年,有他和韩忱护着,他妹妹也是个娇养的大小姐,何曾如此落魄粗糙过?
他去到那院子,看着那破败的土墙,被黄沙和灰尘积盖的院落,心都是拔凉拔凉的,他没有直接进门,而是跃上了墙头往里看,其实他想找棵树的,实在是,这里毛树也没有,一点绿色都看不见。
院子里有个婆子在那里劈柴,然后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穿了粗布衣裳的年轻的小妇人出来,拎了一个水桶到后院的井里打水。
项翊也不以为意,只以为那小妇人是个服侍的仆妇,只是那婆子说了一句话,然后那小妇人回了她一句,项翊一听她出声就差点从墙头栽了下来。
那婆子道:“夫人,王婆子去了药铺给老夫人抓药,唉,夫人,我们的银子都用完了,夫人您可要想想办法啊。”
那小妇人答道:“我知道,我,我这就想想办法。”声音粗哑了不少,带着些许的麻木,但项翊一听,就听出来这是自己的妹妹韩烟霓。
他看着妹妹的样子,那心里先是腾地升起了一股怒火,项墨不是说把妹妹安置好了,给了银子什么的让她好好生活吗?这就是安置好了?可是这怒气没持续片刻,又像被泼了盆冰水般熄灭了去,难道他还能指望项墨优待他们兄妹吗?
项翊心中情绪万千,那边韩烟霓已是拎了水回屋,待韩烟霓进了屋子,项翊才跳下了墙跟了上去,那婆子见到项翊的突然出现,竟只是抬了抬眼皮子就继续劈柴,她本就不是外边随便买来的婆子,她是项墨的管事专门派来监管韩老夫人和韩烟霓的,自也非一般人,所以对项翊的出现是丝毫不以为意。
项翊跟着进了屋子,就见到妹妹进了隔壁里屋,他的视线还没适应屋子的昏暗,心里酸楚,还没想好如何出声,就听到了里面传来“哐当”一声,接着就是一阵铺天盖地不堪入耳的骂声:“小贱人,你又死哪里去了,你这个扫把星,专门克父克母克夫的丧门星,住在谁家,谁家就要被灭门的小□□,你是不是恨不得我死?我死了你又能出去荡了?我倒了什么霉养了你这个丧门星,勾引你哥也就罢了,竟是把他勾得死了啊!”
接着里面就传来一阵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咳嗽声,咳完又是骂声,项翊听不到妹妹韩烟霓的声音,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砰”得一声就踢了门进去,大喝道:“住嘴。”
他的踢门和大喝声成功的让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床上头发花白苍老不堪的老妇人和被什么东西砸了瘫倒在地的韩烟霓都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那老妇人看到他,还不知如何反应,那韩烟霓已经从震愣中反应过来,脸上的麻木之色尽去,“嗷呜”一声就扑到了他脚边,嚎啕大哭,只哭得背过气去,中间还偶夹杂着一句“哥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