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光宝气的萨福克女公爵站在大厅中央,欢迎着来访的客人。这位国王的外甥女站在房间的中央,几乎吸引了全场的视线。而在她的巨大影子下,是她可怜巴巴的丈夫,多塞特侯爵亨利·格雷,他脸上带着假笑,显得阴阳怪气,显然是依然对自己的妻子拒绝让他继承岳父的公爵之位心怀不满。如今自己的妻子成了女公爵,而丈夫反倒低了一头,连伦敦城里的小报都在嘲笑吃软饭的侯爵大人。
“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女公爵笑着把一位伯爵夫人迎进了门,待伯爵夫人消失在宴会厅的人流当中之后,她转过身面对自己的丈夫。女公爵脸上春风般的微笑瞬间消失,她冷冽地盯着自己烂泥扶不上墙的丈夫,对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莫名让侯爵想起自己早逝的严厉母亲。
侯爵阁下试图挺胸抬头,但一与自己妻子的眼睛对上,他的气势一下子就消解了一半。“我身体不舒服。”他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怯懦。
女公爵冷冷地看了一眼她的丈夫,真是个蠢货!这样的人也配继承我的父亲,也配骑在我头上?“殿下就要来了,今晚是我们女儿的重要日子,我可不允许你搞砸,如果你不舒服的话就回去休息。”她并没有说什么威胁的话,但多塞特侯爵却感觉到自己如果不按照她的话去做八成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侯爵想说些什么,但门外的一阵嘈杂打断了他的话,管家匆忙地跑进大厅。
“出什么事情了?”侯爵询问道。然而管家根本没有理会男主人,而是对女主人深鞠一躬,“夫人,王子的马车已经抵达大门口了。”
“真的吗?”女公爵露出欣喜的微笑,“快去楼上,叫简准备好!”她提起裙子,大步走向门口,仆人们也蜂拥而上,跟着夫人一起去门口迎接王储光临,只留下多塞特侯爵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房间中央。他恨恨地咬了咬牙,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一眼人声鼎沸的宴会厅,转过身向另一侧走去。
“殿下大驾光临,我们万分荣幸!”爱德华刚一下车,就被女公爵身上的香粉味道包裹了起来,他几乎要打个喷嚏,万幸他强忍住了。“您的宴会享誉欧洲,如果我不来就是巨大的损失了。”爱德华用礼貌的语气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话,他微微握起女公爵的手,轻轻一吻。
“这样的虚名真是令我不安,如果殿下今晚不能尽兴可就是我的罪过了。”周围的绅士们大笑起来。“您的宴会恐怕连卢库鲁斯都要流连忘返了,恐怕连托马斯·贝克特这样的圣人都无法拒绝您这样一位美杜莎。”一位花白头发的绅士说道,女公爵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向王子,“我的女儿简·格雷小姐一直想和您再次见面呢,她为了迎接您已经激动了好几天了!”
周围人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女公爵几年前就想把女儿推销给王储,虽然明眼人都看出来她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但她却始终觉得国王的不置可否说明她还有希望,因此随着两个孩子年龄渐长她的推销也越加卖力。本来以为王子与苏格兰女王的婚约能够让她死了心,毕竟国王为了这场婚姻不惜发动战争,可看今天的样子她似乎还没有放弃。好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古怪的眼神,看来今晚又有一出好戏看了。
“我也很期待与简女士会面。”王子有些无奈,但他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都丝毫不变,这是在宫廷里生活的基础科目。
“啊,亲爱的罗伯特!”看到罗伯特·达德利从王子的马车里下来的女公爵迅速转移了攻击目标,“瞧你今天多么英俊啊!”罗伯特爵士今天穿了一身匈牙利骑兵式样的礼服,他并没有佩剑而是佩戴了一把马刀,刀鞘上有着东方式样的纹理,显然是土耳其的产品。“听说你也要一起出征了,我亲爱的小骑兵?”
“是的,夫人。”罗伯特礼貌地说道,“赫特福德伯爵大人任命我做他的副官。”
“还不满十四岁就成了总司令的副官,真是年轻有为!”女公爵赞叹不已。我的二女儿凯瑟琳之前见到了您,您还记得吗?那个小女孩,她可喜欢你啦……‘公爵夫人如同连珠炮一样说个不停,边上的人群都有些尴尬起来,这位夫人平时什么都好,就是一提到女儿们就拼命把她们向所有还算过得去的年轻人推销,大女儿快满九岁还说得过去,毕竟许多贵族女孩十二三岁就已经成了婚,可二女儿不过才五岁……毕竟也是有王族血统的女孩子,难道还真的会愁嫁吗,许多人在心里嗤笑,萨福克公爵聪明一世,却只有一个只有些小聪明的女儿。
“哦!看我。”萨福克女公爵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行为,“殿下快请进来吧,真是抱歉,我一提到女儿就说个没完。”
“您是一位好母亲。”王子不置可否。
当王子走到门厅里时,简·格雷女士已经在里面等候了。她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女孩,穿着雪白色的裙子,手里捧着一朵红玫瑰。
“celsitudinem(拉丁语:殿下)。”简·格雷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
“salve(拉丁语:你好)。”王子回答道。
公爵夫人又凑上前来,如同献宝一般,“简听说殿下喜欢维吉尔的诗,最近正在学拉丁语呢!她还在学希腊语和意大利语,最近还在阅读柏拉图的《理想国》。”公爵夫人伸手把两个人拉近了一点,“你们正好可以好好交流交流。”她转过身招呼其他人,“好啦先生们,让我们给年轻人一些空间吧,我们这些老古板正好聚在一起聊聊天。”人群又发出一阵哄笑。
罗伯特感到心里有些发堵,他自嘲地笑了笑,虽然这种场景已经见了许多次,但他依然无法对此视而不见,即便他早已经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必然发生的。未来的国王总会有一位王后,不是吗?他抬起头来,发现王子正在用余光看他,他连忙抖擞精神,又把微笑挂在脸上,还向王子挤了挤眼睛。
爱德华几乎控制不住脸上阴沉的表情了,这家伙是什么意思?之前玛丽·斯图亚特与他的婚约签订的时候,他忐忑不安,不知道该怎么让罗伯特明白他一点也不想娶那个小女王,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罗伯特竟然一点伤怀的表现都没有,还乐呵呵地恭喜他,今天他又是这副样子,还挤眼睛?难道他就那么想让我早点结婚吗?
“殿下。”是简·格雷清脆的声音,“我读《埃涅阿斯记》的时候有一些东西不明白,我能请教您吗?”
爱德华定定地看了她几眼,又看了一眼旁边云淡风轻的罗伯特。他暗暗咬了咬牙,随即又恢复了脸上一贯的微笑,“好的,我非常荣幸。”他伸出胳膊,简·格雷的脸一下子激动的通红,连忙伸手搭上了王子的胳膊。
罗伯特在后面看着这对金童玉女走进宴会厅,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宴会上,爱德华的座位在女公爵和他的女儿之间,于是他一边要忍受着滔滔不绝的女公爵给他介绍她女儿又学会了什么,另一边又要抽空为简小姐讲解埃涅阿斯受到亡父托梦去阿波罗神庙寻找启示这一情节与后文的关系。
“埃涅阿斯与狄多女王的爱情是多么美好啊!”格雷小姐赞叹道,绯红色爬上了她洁白的脸颊,她用那一双小鹿一样的眸子含情脉脉地看着王子。
“是的,小姐。”王子有些心不在焉,他实在是被这对母女的高强度攻击弄得筋疲力尽,“我祝愿您以后也能收获这样的爱情。”
格雷小姐抿了抿嘴,她似乎还不打算放弃,“您一会能跟我一起跳开场的第一支舞吗?”第一支舞按惯例必须由地位最高的爱德华开场,“我好想要给舞会开幕啊!可妈妈说只有做您的舞伴才可以,所以能麻烦您吗?”
王子看了看餐桌对面的罗伯特,发现他还在与身旁的女士们谈笑,他长得极其英俊又前途远大,自然深受女士们的欢迎。爱德华叹了口气,是啊,他总要找个舞伴,他转过头,对着有些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回复的格雷小姐说道,“我很荣幸。”
格雷小姐的脸涨的通红,“谢谢您,殿下!”这姑娘显然已经陷入了狂喜。
萨福克女公爵在旁边微微一笑,那个苏格兰的女王又如何?王子完全可以娶了她之后再离婚嘛,就像现任国王的第一任妻子,阿拉贡的凯瑟琳一样,她还是西班牙的公主呢。只要爱德华喜欢简,有什么事情做不到?女公爵可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女儿做第二任续弦王后,毕竟现在看来,国王的六个妻子里笑到最后的,恐怕还是名声最差的安妮·波林,第二任的儿子未来会坐在王位上,也许,谁知道呢,简的儿子,她的外孙,说不定也会做到同样的事。
……
舞厅里裙裾纷飞,屋子里的炉火烧的很热,王子的额角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他看着对面的格雷小姐,她的嘴一开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事实上她的嘴自从一开始跳舞就没停过,虽然她说的话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别人一个字也听不见。
这已经是他们一起跳的第三支舞了,格雷小姐就仿佛一只秃鹫,死命抓着王子不放手,令其他几位想要上前邀请王子跳舞的年轻小姐几乎要咬碎牙齿。王子暗暗的叹了口气,看着格雷小姐的嘴终于不再开闭,他挤出一个微笑,“您说的太对了,美丽的小姐。”即使他根本不知道这位小姐说了些什么。他从人群当中校外看着,罗伯特·达德利正站在舞池旁,他脸上依然挂着同样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几位女士正待在他的身边。王子感到一阵烦躁,他没来由地想要发怒。音乐声是那样嘈杂,而格雷小姐身上的香粉味道又是那样让人窒息。
终于,一曲终了,爱德华不由得内心松了一口气。
格雷小姐还不满足,“殿下能和我再跳一曲吗?”
爱德华嘴上还带着微笑,但手已经不露声色的推开了格雷小姐伸过来的利爪。“很抱歉,小姐,已经很晚了,我应该回宫了。”
“现在吗?”格雷小姐难掩失望,“您为什么不多呆一会呢?我母亲还准备了不少节目,一会还会有……”她一边说话,一边伸出手又拉住了王子的袖口。
“很抱歉,小姐。”爱德华实在忍受不住了,他有些生硬的打断了还在喋喋不休的格雷小姐,他轻手轻脚但是却坚决的把袖子从格雷小姐的手里扯了出来,微微颔首,转过身走向大门口,留下格雷小姐脸色苍白地站在舞池正中央。
站在舞厅边缘的罗伯特注意到王子径直走向女公爵,他看上去有些气色不善。发生了什么?罗伯特眯起眼睛,看着爱德华走到女公爵面前说了些什么,似乎是在辞行,而女公爵似乎想要挽留他。然而最后王子还是鞠躬离开了,女公爵夫人站在房间门口,依旧面露微笑,但罗伯特可以看到她抓着扇子的手因为用力过度已经发白了。
罗伯特爵士对着自己身旁的几位女士鞠了个躬,“抱歉,女士们,我要离开了。”
“您何必如此着急呢?”一位媚眼如丝的小姐娇笑着,“现在不过十点而已。”
“殿下已经离开了。”罗伯特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舞厅。那位小姐异常尴尬,她干笑了几声,“罗伯特爵士真是忠于王储殿下。”她环顾了一眼四周,然而并没有人答话,整个气氛显得更加尴尬了。
罗伯特走出大门,发现王子正在上马车。“殿下!”他跑到马车旁边,“怎么这么着急回去?”
“我累了。”爱德华有些冷淡。
“那我和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爵士,你完全可以玩到尽兴。”
“你都离开了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罗伯特说着也跳上了马车,王子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马车行驶在已经颇为安静的街道上,爱德华看着窗外寂静无人的街道,月光倾泻在地面上,照亮了低矮的房屋和狭窄的街道。如今的伦敦城还完全是一副中世纪的风貌,与后世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王子看着外面破旧不堪的市区,想着自己日后要对城市进行的改造。
“殿下?您今天怎么了?”罗伯特的声音打断了王子的沉思,“是格雷小姐惹您不高兴了了吗?”王子没有回答,于是罗伯特觉得自己猜对了。“小姑娘就是这样,您要明白……”
“你似乎很希望我与格雷小姐亲近?”
罗伯特的话一下子停住了,他似乎有些失落。“我不知道。”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不过你日后总是要结婚的,不是吗?你需要一个王后,无论他是苏格兰女王还是格雷小姐。我想你先与她们当中的一个多接触并不会有坏处。”
“你忘了你几年前对我说过的话吗?”爱德华的脸色愈发阴沉了。
“我当然记得。”罗伯特苦笑了一下,“可亚历山大和赫菲斯提昂还是各自娶妻了,不是吗?你是未来的国王,你需要一个继承人。”他顿了一顿,“正因为我对你的感情,我才要保护你,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我想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又笑了笑,但看起来比之前更加凄凉了。
“所以你也要去结婚?然后我们像亚历山大和赫菲斯提昂一样,把婚姻和感情分开?”事实上这在贵族阶层里非常普遍,但爱德华脑子里的现代思维让他对此还是难以接受。
“不,我不会的。”
“我是第五个儿子,第五个儿子没必要繁衍后人。”罗伯特说道,“我会一直守护你,我不会让你冒一点风险,你会成为英格兰历史上最伟大的国王。”他单膝跪地,亲吻了王子的手。
王子的心里五味杂陈,他看着低着脑袋忐忑不安地等着他回复的少年,他知道罗伯特说的每一句都对,也知道这对于他而言是最好的选择,他可以得到一切,无论是婚姻还是爱……
“你没有问过我。”
罗伯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您说什么?”
“你没有问过我是不是需要你的牺牲。”王子的脸色有些苍白。
“牺牲永远都不多。”年轻的骑士说道。
“可我不想要!”爱德华抓住骑士的下巴,逼着他抬起头来,“我父亲觉得我想要苏格兰的女王,可我根本对她没兴趣;你觉得我要一个守护者,可我身边多的是这种人。”他深吸了一口气,“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他看着被月光照亮的骑士英俊的脸颊,“我要罗伯特·达德利,独一无二的罗伯特达德利,不是罗伯特爵士,也不是一个达德利家的人,就是罗伯特·达德利。”
罗伯特有些愣住了,“可您不能……”
“不,我可以。”王子转向窗外,马车已经穿过了白厅宫的大门,“我三年前说过,我不是爱德华二世,我能保护自己爱的人,也能保护我自己。”他又转过头来,“然而你似乎对我并没有信心。”
“不,不是这样。”罗伯特连忙说道,“我只是不愿意你做出任何牺牲,我……”
“可如果我愿意牺牲呢?”
马车里一时间陷入寂静。
马车停了下来,大门口的男仆走上前来,打开车门。
“对不起,我……我只是……”罗伯特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你明天就要跟军队一起出发了,我想你可以在这段时间想想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王子转过身,走下了马车,“再见,罗伯特,祝你一切顺利。”他走上台阶,在大门旁用余光瞥了一眼台阶下的人。罗伯特已经下了马车,站在车边,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王子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抽痛,有一瞬间他几乎要转过身抛下台阶抱住伤心的骑士,毕竟这也许是最后一夜了。
然而最后他只是咬了咬嘴唇,依旧向着宫殿的深处走去。
卢库鲁斯是古罗马的一位执政官,以生活奢侈著称。托马斯·贝克特是亨利二世时期的坎特伯雷大主教,被国王暗杀后由罗马教廷封为圣徒。
第35章 牌局
如果一个旅行者沿着从英格兰的诺森伯兰郡向北的大道前往爱丁堡,他会看见在苏格兰东海岸的悬崖峭壁上,每隔几英里就会出现一座人为堆起的土堆,土堆下通常搭着一顶简陋的帐篷,而从周围农村里找来看守的孩子则会从帐篷当中跑出来,追着旅行者的马车打招呼,希望得到一两个银币的打赏。
这些土堆,或者说他们在政府公文当中的名称——“烽火台”,是阿伦伯爵所主持建造的防御工程的一部分,理论上它可以在几个小时之内把英格兰军队或是舰队入侵的消息传到爱丁堡。然而几个月之前的一次测试当中,消息几乎是过了二十四小时才被送到爱丁堡城堡里的摄政会议成员们面前——三分之一的看守员跑去帮工贴补家用,还有不少人在外面游手好闲,有几座烽火台的看守员甚至把用来点燃烽火的木柴带回家自己烧了。最后阿伦伯爵只好从不宽裕的国库里又抽出一笔钱,用来给所有的看守员们每天发上几个铜子,才把消息的传递时间缩短到十二个小时以内,虽然还不尽如人意,但也算是苏格兰王国防御准备里为数不多的客观进步之一了。
约瑟夫·史密斯今年九岁,是艾斯克里村木匠史密斯的第三个儿子。虽然与那位历史上最著名的木匠,耶稣基督的养父约瑟夫同名,但他显然没有什么做木匠的天赋。因此当他的大哥和二哥在跟着他们的父亲做学徒的时候,这孩子就被他的父亲塞给村长,去做烽火台的看守员,“至少还能给家里弄几个铜子”。
此时,这位小看守员正在烽火台不远处的草地上,跟几个放羊的小孩追逐打闹着,事实上他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以这种方式度过的。有关“英格兰人要打进来”的传言已经传了几个月之久,但是南边烽火台却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动静。约瑟夫认识南边三英里处的烽火台的看守员,那个铁匠铺里的小学徒曾经跟他们绘声绘色的描述附近城堡里骑士老爷们让他的师傅打造的武器——长矛,剑,马刀或是战锤,那个独眼的老铁匠靠这些生意可赚了一大笔,毕竟武器可比锄头或是镰刀要昂贵许多。
几个小孩正坐在田埂上,中间众星捧月的是隔壁村的一个小姑娘安妮,这些男孩子们都愿意跟她说话,约瑟夫也不例外,最近他的大哥正要结婚,未婚妻是骑士老爷家帮佣的厨娘,他的大哥作为壮丁显然要被骑士老爷征召去打仗,所以他们已经决定战争结束后就结婚。约瑟夫看着安妮,想着他要是能和她结婚就好了,就好像大哥和那个厨娘一样。
安妮接过一个男孩子递过来的一朵野花,她笑着抬起头,把那朵花别在自己的头发上。突然,她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她指着三英里外正在升起的白烟,“那是什么?”
男孩子们惊讶的望着那烟,“是烽火!”一个小胖子喊道,他的嘴巴因为惊讶而瞪的老大。
“不会吧。”有人轻声反驳,但他的声音立马被压下去了。
“就是烽火啊!你看那烟就是烽火台上冒出来的!”
“没想到真的会点烽火啊,我还以为不会有这么一天呢。”
“所以爱丁堡的人很快就能知道消息吗?”
……
“约瑟夫,快去点火!”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小看守员如梦初醒,他一溜烟向土堆跑去。
土堆下,约瑟夫的“同事”,邻村的放羊娃彼得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看他家的几只绵羊吃草。约瑟夫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蠢货,你没看见烽火吗,快点火!”说着就往土堆上爬去。
土堆上已经堆好了木柴,然而看起来比上一次约瑟夫上来时候少了不少,彼得的脸有些发红,“我家的木柴用完了,我拿了一些回家去。”
“不过我并没有拿多少,肯定还点得着。”他又补充道。
两个人用火捻子凑到了用来点火的干草的旁边,受了潮的干草冒出一阵黑烟。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折腾了好一会,篝火终于烧了起来。
约瑟夫咳嗽几声,用手擦了擦脸上的黑灰,“完事了,那我回去啦。”他给自己的“同事”招呼了一声,又向着他的小伙伴们跑去。
彼得“嗯”了一声,又重新坐回到土堆下,看着他的羊咀嚼已经枯黄的草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