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时,他们是彼此最密不可分的存在,但当他们分开时,这种联系好像很快被屏蔽了,他们可以冷淡地交流,不含情绪地讨论,除了魔法,他们几乎不聊任何事,也几乎很少吵架,尽管他们开口时总含着淡淡的针锋相对。
他们中没有人对这段关系作出任何判定,里德尔从来没有把波琳称作他的恋人,正如波琳也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一样。即使整个霍格沃茨都认定他们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而他们也从未否认过,他们彼此间却从来没有谈及这个话题——在这件事上,他们心照不宣。
但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一种无法斩断的联系,以日复一日更紧密的力度将他们牵缠在一起——里德尔心知肚明。
他必须得承认,在这件事上,他罕见地踌躇不定。
他显然不是一个会在欲.望面前回避的人,里德尔理所当然掠.夺一切。他迫切地想要征服波琳,不留余地地疯狂占有她,就理应不择手段地达成他的目的。但唯独在这件事、在波琳的身上,他难以做出这个本该落成的决定。
里德尔日复一日更清楚地认识到,如果他想更多地靠近她、得到她、拥有她,那么他也将同等地交付自己,一种他完全陌生的、隐秘的改变和交付已在他有意或无意间进行,既已开始,便再无从中止。
一直到四年级的十月,他们所定下的契约魔法里约束里德尔伤害波琳的那部分正式到期,那个夜晚,波琳仍然以最平淡的姿态走进有求必应屋,就好像根本忘记了这件事,安排起当晚的进度。
里德尔安静地观察她,试图从她隐晦的表情中找出她惶恐不安的证据,但失败了。
她好像真的一点都没有为此担忧,全然不担心他忽然掏出魔杖,用冷酷的语调对她施展恶咒。
奇怪的是,里德尔发现自己其实也并没有拿出魔杖对准她的想法。
而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里德尔的脸色扭曲了一下,一种难言的难堪朝他涌了过来,他隐约感到这好像就代表着什么无可挽回的败局,胜过最深的羞辱,而这羞辱是他自己得来的。
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衣袋,握紧了魔杖,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仍有可为。
“这周是霍格莫德周。”波琳忽然开口,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梦境里的回响,“你打算去霍格莫德吗?”
里德尔的手藏在衣袋里,僵硬地握着魔杖。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安静地说,“为什么问这个?”
“如果你没有非得去的理由,不如留下来和我一起完成课题吧。”波琳理所当然地说,“一年多了,我觉得霍格莫德也没什么稀奇的,需要的东西完全可以让人帮忙带回来,自己亲自去完全是浪费时间。”
在过去一年的霍格莫德周,里德尔注意过很多次波琳的同伴——尽管他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总之他确实知道波琳最经常和哪些人一起去霍格莫德,在哪些地方停留,他知道她经常会在蜂蜜公爵徘徊,尝试每一份或好或坏的新品,买上一大堆糖果甜品,时不时送给这样或那样的朋友或同学,无论熟悉与否。
但她没有给过里德尔,一次都没有。
他克制自己去想这个无聊的问题,也发誓绝不会耻辱地向她询问,因为这本就不该是他在意的问题,不值一提。
“只看你呼朋引伴的架势,确实很难看出你竟然会有这样的认知。”里德尔冰冷地说,然而当第一个字响起时他就后悔了,一种难言的古怪充斥在他的言语中,好像他真的在乎什么一样。如果世上能有什么东西把已经出口的话语收回,里德尔一定要抢过来,把这句话从空气里完完全全的抹掉。
波琳显然捕捉到了这份古怪,她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若有所思地弯了弯眼睛,没有说话。
里德尔恨不得拿着魔杖逼她把自己在想什么说清楚。
“所以,你愿意吗?”她如此自然地跳过了他的那句话,轻快地说,“牺牲一次霍格莫德周,陪我。”
最后的两个字微妙地取悦了里德尔,尽管他自己也说不上这究竟是为什么。
“当你要求我为你做出牺牲的时候,理所应当付出点什么,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波琳。”里德尔微微一笑,凝视着波琳,尽管他自己也不清楚他这次究竟想从波琳那里得到什么,“等价交换,公平交易,这是我们一贯的规则,波琳。”
波琳看起来有些无趣,她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绕着一绺头发,一圈圈地绕在指尖,没有看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所以,你这次想要什么?”她没什么意思地说,好像早有预料他会怎么回答,只不过在等一个没必要询问的答案。
里德尔沉默了好一会儿。
当他提出条件的时候,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因此当波琳反问他,他也无从给出答案。
“我要你这次托人从霍格莫德带回来的全部东西。”他说。
波琳显而易见地吃了一惊。
“我只托人代买了蜂蜜公爵家的新品……”她瞪着里德尔,好像在看什么看不懂的谜题,“你想要这个?”
里德尔又沉默了一会儿。
“没错。”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