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我平生不足 作者:萌吧啦
“……听说,是从天牢里逃出来了!”争芳一惊一乍地说完,不由地补上一句,“咱们家少爷真能耐!那天牢里断送了多少冤魂,他还能自己一个人溜出来。”
孟夏忍不住要笑,觉得不好,憋着哆嗦着抱着七月转过身去。
凌雅峥笑道:“那可不,你家少爷能耐着呢!”听见外面一阵聒噪,就握着梳子撩起帘子走出来,恰望见莫持修一脸愠怒地推开齐清让闯进来,左右躲避不及,就落落大方地上前见礼。
“那混账东西又干出了什么事!他可是回家了?”莫持修震怒之下,竟对凌雅峥披散着的头发视而不见,气恼地道:“那混账东西!原本罪名就不少,偏又弄出这么大的罪名来!他回家做什么?”
“回家来看七月。”
莫持修一愣,“就回来瞧七月?没做旁的事?”
“还有什么事可做?”
“……”莫持修知道自己这公公唐突了,气得转身要走,又忍不住回过身来,问凌雅峥:“三儿他……没受伤吧?没人敢对他用刑吧?”
“父亲放心,既然有力气从天牢里逃出来,自然平安无恙。”
“胡闹!真是胡闹!”莫持修气恼地顿足,听见屋子里七月嚎啕,就道:“儿媳妇回去吧。”心里气莫三不成器,就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回了衍孝府,听闻莫思贤已经睡下了,就在莫思贤房门外直挺挺地站着。
“老爷,白露下来了,还是回去吧。”邬箫语披着一件杏色鹤氅,站在莫持修身边,眼睛就向房门望去,“明儿个再跟老太爷说吧。”见莫持修不理会,就伸手拉了莫持修一下。
“滚!”莫持修怒道。
邬箫语一怔,见莫持修不似往日那般柔情缱绻,发髻上的赤金凤凤尾摇曳起来,委屈道:“老爷……”
“滚!”莫持修不耐烦地道,见莫思贤房里燃起了蜡烛,赶紧地向房门走去,推开房门,噗咚一声跪在地上,“父亲赶紧想法子救出三儿!”
莫思贤咳嗽一声,“现如今,还有什么法子?”
莫持修磕头道:“父亲想想法子吧!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千万将三儿救出来!”
“倾家荡产?”莫思贤冷笑一声,“就算咱们家的家财,够填补那什么季吴皇朝的库银,算是将这罪名抹去了,那其他的罪名呢?”
“……父亲,不是说,皇上要夺了各家兵权吗?不如,就给了他吧。”莫持修一咬牙,将头一扭。
邬箫语站在房门外,眼皮子跳了起来。
“哼,就怕什么都给皇上了,皇上也难开金口!”
“难道,就没法子,救出三儿了?”
莫思贤沉吟道:“方法也不是没有,各家的子弟,都有罪名送到皇上跟前,各家的心都是一样的。万万没想到,我们一手送上皇位的人,会这样对我们!这么着,就是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了。”
“父亲的意思是……”
“下个月老二回来,待来年上元灯节,就是了结这一切的时候。”
屋子外,邬箫语手抓着鹤氅仔细地听着,按住手腕上的金钏不叫金钏碰撞出声音,悄无声息地离了这边,趁着夜,进了婉玲、蕙娘院子间的巷子,瞧见蕙娘衣袂翩然地站在月洞门下,好似广寒宫中的仙子一般,忙快步走上去,“少夫人。”
“老爷没回来?”蕙娘问。
邬箫语赶紧地点头,在蕙娘耳畔轻轻地将听来的话说了。
“父亲说,倾家荡产,交出兵权,也要将三儿救出来?”蕙娘一惊。
“是。”
蕙娘大大的眼睛一眨再眨,心道邬箫语再三吹枕边风,还是拦不住莫持修心拐到莫三身上,“如此也好,这本就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不是吗?”
“……少夫人答应过,事后叫我哥哥做官。”邬箫语赶紧地又加一句,“答应过,日后多多提携我。”
“放心,我才得了一件满地绣,颜色我不喜欢,你拿去吧。”
“多谢少夫人。”邬箫语眼睛一亮。
真是个简单的人,蕙娘心里想着,手指拂过墙根底下种着的凤尾竹,转身回了房里,坐在莫二走后就不曾变动过的屋子里,就着烛光,望着樟木箱子上莫二留下的一件没来得及收进柜子里的纱衣出了一会子神,就拿出莫二毫不在意丢下的印鉴,模仿着莫二的笔记,给连鸿恩去了一封信。
那封信,到了次日一早,就进了华国府中,连鸿恩坐在书房中,见舅兄凌智吾赶了过来,就将信递给他看。
凌智吾看过了,振奋道:“妹夫,这事可成!借着太妃,将柳家那冥顽不灵的老东西弄出京城;再借着问罪的圣旨,叫莫家姑老爷明着回京请罪,暗中带兵进京!皇上真是,无缘无故,闹什么杯酒释兵权,真是寒了我们这些功臣的心!妹夫放心,我也有罪送到御前,我父亲只我一个儿子,为了我,他也会跟莫家老爷生出一样的心思!”
连鸿恩瞥着信,见凌智吾振奋得很,心道难怪会接连被三个兄弟抢了女人,竟只有这点谋略。待雁州几家对皇上大不敬之时,连家、陈家等,便可护驾有功,将飞扬跋扈的雁州四家取而代之。至于太上皇,一个摆设,不要也罢。
☆、第83章 渔翁得利
“妹夫?”
连鸿恩微微挑眉,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笑道:“舅兄该去衙门了吧?”
“还去什么衙门,如今就等着听朝廷如何‘发落’呢。”凌智吾颇有两分自得地说。
连鸿恩连连点头,将那信收了起来,起身整理衣裳,“今日还有一桩要紧的事,须得进宫一趟。”
“妹夫放心去吧,我自会盯着几家的老东西。”
连鸿恩一笑,器宇轩昂地迈步向外,出门坐了轿子,有意叫轿子从凌家门前经过,望见那占下东西一条街的凌家三间大宅,只觉一座比一座恢弘霸气,蹙着眉登时后悔当初牵线叫连家投靠雁州府了,他早该料到,雁州府几家抱团,哪还有他们连家的立足之地,“走吧。”
“是。”
一个时辰后,毕恭毕敬地跪在御书房中,连鸿恩恳切地道:“皇上,臣本不该多嘴,叫皇上跟臣下离心。但臣既然打听到这大逆不道的消息,怎能瞒着皇上?”良久,听不见马塞鸿声音,便微微抬头,恰对上马塞鸿波澜不兴的眸子,忙底下头,“臣惶恐。”
马塞鸿坐在御案后,扶着额头叹道:“连爱卿,你瞧,这些都是弹劾各家子弟的折子,朕虽无可奈何,但还妄想诸位臣工能体谅朕一二,万没想到,他们竟生出这般心思!”
“皇上是顾念旧情的人,但奈何他们一教子无方、二心无道义!皇上若再心慈手软
,只怕会……”连鸿恩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就忧心忡忡地等着马塞鸿回话,只要扳倒雁州四家,皇后的位子,就休想安稳。
马塞鸿踌躇再三,才说:“就依着连爱卿吧,只是,敌众我寡,连爱卿当真有胜算?”
“皇上放心,只要出其不意,必能大获全胜。”
“朕知道了,连爱卿且退下吧。”马塞鸿扶额一叹,垂着眸子,望见挂在粉壁上的青瓷盘龙宝瓶上,映出连鸿恩慢慢向外退出的身影,不由地露出笑容来,听见一声皇后来了,忙将笑容收敛,站起身来,“舒儿,你来了?”
秦舒扶着腰进来,饶是月份大了一些,但一身的英气还未被孕味掩盖,微微蹙眉进来,狐疑地道:“听闻,方才连鸿恩来了?”
“是。”马塞鸿将身后的靠垫摆在身边的游龙戏凤楠木大椅上。
秦舒从容地坐下,双眼不离马塞鸿眉眼。
“舒儿看什么?”马塞鸿被她看得终于按捺不住。
“你有事瞒着我。”
马塞鸿稍稍迟疑,蹙眉道:“舒儿,此事,你就莫问了。”
“可是雁州几家的事?你怕我替他们求情?”秦舒抬手要去拿御案上的奏章,身子一动,隆起的腹部顶着,饶是她长手长脚,也够不着。
马塞鸿忙替她拿了,不等秦舒看,就说:“是禀明三儿逃狱一事的折子。”
“这些事,皇上要如何处置?”秦舒问。
马塞鸿先不肯告诉她,良久,才笑道:“朕想要渔翁得利。”
“哦。”了一声,秦舒了然了,笑道:“三儿预料得不错。”
“……他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