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19 李英华
浓夜如墨,滴染在繁重的云层,似是乌云,低压在这个城市之上。
通白的建筑物内,一个孤零的少女站在无色褥单前,身后是一扇米黄色的门嵌着一块四方的透明。单薄的玻璃隔不住声,却割出了两个世界:外,叁两的人成一团,空调吹出来的风二十五度,室温叁十度;里,雪似乎提前来到了六月,打在赤热的人心上,化成冰水。
刺凉。寒意从赵赀的心里漫出,似洋流向四肢。她坐下,静静地看着眼前无声的躯体。明明前几日,还被称作为生命。
她赶到时,护士已经盖上了白色的布头,宣布死亡。据说还是隔壁的王强发现开着大门躺在地上的李英华,穿好了衣服,一副出门的打扮。
平常的一天意外的结束。
赵赀弯腰,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她看着一片白茫,眼底一片黑水,被封在了膜里,流不出来。
脑沉。她闭上眼。听见水在流动的声音,争啸着想要找出一个缺口。
缓缓睁开,赵赀看向时钟,又看向门,陈桂萍还没来。
今日的电话里,她的声音平淡似是在交代日常,仿佛这件事情只是睁眼闭眼般普通。赵赀第一次认识到自己与大人的差距,不仅仅是纸上的一个数字。
门被打开。
赵赀紧绷的肩松下,转身,肌肉再次固住她的骨:“妈妈……?”
进门的妇女穿了一身长袖长裤,松垮下垂,带着的布帽和口罩几乎盖住了她全部的头颅,只露出了双眼。
可仅仅那双眼,就让赵赀恍如隔世。
过去陈桂萍的眼虽不大,但有神,她还总喜欢拿这来嘲赵赀,说是只遗传到了她的大小,却没遗传到她的精髓。如今她的眼眶凹出,两个眼球挂在眼皮之下,似随时要落下。
怎么了?
她们明明才几日不见?
不。
细数来,似乎最近回家时她都早早睡下了,而出门也没遇到,这样的状态快一个月了,是她近日被其他的事给分心了……才没有发觉。
可是一个人的眼睛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没有外伤,却像仙人掌枯死在沙漠般,让人半思不得其解。
似是确认般,赵赀又喊了一声:“妈妈…”
“嗯…”一字似是抽走了妇女全身的力气。
陈桂萍向赵赀走来,手里的袋子被放在床边,是电话里提到的需要整理的遗物。不多,但大多都泛着黄。
赵赀的心再次酸涩。满腔的话,却流不出,因为对上那更忧离的眼。
“大概理了点出来,这人啊,真的是说走就走…”
“电话簿也没几个可以联系的人,来送个终。”
声音被人无意拖住,紫菀花的气味在空气中散开,带着淡淡的忧伤。房内白色的墙面似是吸走了两人的呼吸,一时之间,安静得能听到秒钟在表内走动。
一下、两下。
厚重的呼吸突然从陈桂萍的口罩下传来,她走到赵赀身旁,轻轻搭上她的肩。
将自己吊着的眼愣是向上拽了两分,出口是她一贯的语气:“宝贝放心,李婆婆会化成天上的星星来看我们的。”
心被人碰落,酸涩终于看到了口,流出。
“妈……”
敲门,未成句的话被进门的人打断。
“打扰了。”白袍的男人微微点头示意。
“不打扰,李医生。”
赵赀不用看,都能听出口罩下陈桂萍堆出的礼貌笑脸。
“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她一顿,又启 “宝贝,这么晚了,你先回家好吗,正好妈妈也需要帮李婆婆把后续的一些手续办了。”
口又被人堵上,酸浓成团,腐灼出细密的烧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