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章
    母星是克罗尔星系的核心，王城是母星的核心。
    望着王城最中心那巍峨的克罗尔雕像，顾玺有些晃神。距离她上一次看到克罗尔雕像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年。四年前，因为战争，星系防御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身为主将的顾玺难辞其咎。在现任女王继位的那一天，她被带上了军事法庭。就在这座雕像的脚下，她接受了审判。
    军衔倒是没丢，只是……
    “母亲。”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顾玺耳畔响起。
    顾玺看了眼被自己单手抱在怀里的孩子，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顾戎才3岁，说话却挺利索，只是声音还太奶：“为什么这里的人有这么多都留着长头发？”
    顾玺抱着他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解释道：“只有军队里的人才留短发。母星上有很多人都不是军队里的，所以没有硬性规定。她们想留长头发就留长头发，不想留也可以剃光，就像你拉菲阿姨一样，一根头发都不留。”
    “啊，对了！母亲，你说我以后要留在王城…那拉菲阿姨也来吗？”
    顾玺摇了摇头：“拉菲阿姨不能来照顾你，她是我的副官，是要帮母亲处理公务的。”
    “母亲还需要处理公务？”顾戎大概明白“公务”是什么意思，只是他似乎从没见过母亲办公。⒫ǒ⒅τǒ.℃ǒⅿ(po18to.coⅿ)
    顾玺沉默了。虽然军事审判结果保留了她的军衔，但女王没有派给她任何军方的工作，只是指定了一个偏远的星球让她带人驻守，说是让她好好休息几年。一个毫无生机的星球，下属甚至连日常汇报都不用做。与其说是休息，不如说是坐牢。
    “顾将军，愿女王的光辉永远庇佑您。”
    顾玺抱着顾戎已经走到了王宫的后花园，穿过后花园就能到女王的会客厅了。两个年轻的园艺师看到她路过，连忙行礼，嘴上说着好听的话，笑容满面。
    “谢谢。”顾玺微笑着朝她们点头致意。
    直到顾玺抱着孩子走出去老长一截，两个园艺师才敢碰头窃窃私语。
    “传言是真的！顾玺将军真的生了个儿子！”高个子感叹完还摇了摇头，“削去爵位，被剥夺了双雌生育的特权，只能用精子库的基因生育，本来就挺惨了。结果…第一胎随机植入的成型胚胎，居然是个男性胚胎。你说，这五五开的几率，她怎么就这么倒霉选到了男胎啊？”
    “你这是替她委屈吗？”矮一点的园艺师声音提高了八度，她的重点全在同事对顾玺那怜悯的语气。她道：“要不是她监管部署的防御那么脆弱，‘水怪’会攻击得咱们毫无还手之力吗？但凡防御系统有点用，多抵挡十几分钟，也不至于让大家如此匆忙地作出决定，导致贝提女王失踪！”
    提到贝提女王，高个子的园艺师也很伤心。她的作品曾经被女王夸奖过。那个时候她对自己的设计很不自信，还是温柔的贝提女王鼓励了她。
    矮一点的园艺师继续嘟囔道：“要我说，军衔都该给她撤了还差不多。”
    “之前姬茉女王才刚上台，就算火气再大也不好随意处置将领。再说，顾玺将军一直是保守党的中坚力量，忠诚拥护克罗尔女王后代的人，姬茉女王也不可能对她赶尽杀绝。”高个子的说出自己的见解。
    确实，顾玺一直都对王室十分忠诚，不然当初也接不到防御星系的重任。
    矮个子的稍稍平静了点，思绪又回到了顾玺生孩子了的八卦上。她说：“第一胎生出个男孩确实有些倒霉，但她还有第二次机会嘛。第一胎禁止性别筛选，但第二胎可以。”接着，她对同事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顾玺将军肯定要生二胎的啦。有繁殖欲的谁没有女性后代？何况她以前还是身份显赫的贵族，丢不起这个人。”
    ……
    会客厅在议政殿的背后，王宫的中轴线上。穿过花枝繁茂的后花园，沿着篆刻着各代女王功绩的玉石大道一直向前走，再拾级而上到达高台，目光越过高台中央那巨型的喷泉便能看见会客厅的门禁了。
    “将军，好久不见。”一位身着宫廷制服、胸前佩戴金色藤蔓徽章的女人微笑着为顾玺开启门禁。
    “总管大人，好久不见。”顾玺也向她问好。虽然对方不在军队编制里，但对方掌管王宫里的大小事务又贴身照顾女王，总的来说和她平级。
    顾戎不认识爱丽丝总管，但也十分礼貌地甜甜的问了好。
    金色微卷的短发，和顾玺一样的褐色的眼眸。就算他非常幼小，也让人看得出有古欧罗巴人种深邃轮廓的基因。他的五官还完美融合了以前亚洲人的温润柔和。可以想象，这个孩子以后是如何美貌。
    “很可爱。”几乎从来不夸赞男孩的爱丽丝总管给予了客观的评价。然后她朝顾玺微微挑眉道，“女王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到了会客厅顾玺就把顾戎放下了，让他跟在自己身侧慢慢走。顾戎也乖乖的，不吵不闹，也不到处乱看。
    会客厅布置得非常随和，色彩雅致，空气里清淡的花香还能恰到好处的缓解觐见者的紧张。
    绕过最后一个长廊后，叁岁的顾戎第一次见到了这个星系的统治者——火红头发、琥珀色眼瞳的漂亮女人。她长得跟他见过的女士们略微有些不一样，除了头发更长之外，还比她们更高大、精壮。这让顾戎想到了拉菲阿姨带他看的关于地球上母狮子的纪录片。母狮首领不一定是族群里最聪明的，但它一定是最强壮的。
    姬茉和顾玺寒暄了几句，转头望向顾戎。姬茉当然知道这小孩儿是谁，甚至连他父系基因是哪一支都清楚。但出于礼貌，她还是问顾玺道：“这是你的孩子吗？叫什么？”
    顾玺一一回答了。她回答完毕之后，女王并不接话，只是手肘往桌面上一靠，单手托着下巴定定地看着她。顾玺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正回味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想着是不是哪儿说错了，就突然听见女王开口。
    她说：“顾将军，我有一个任务要派给你。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接。你有五年的产假，要是接了，那你可能十年以内可能都见不到你的孩子。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带着孩子好好享受剩下两年的假期。”
    几乎没有犹豫的，顾玺回答道：“为了克罗尔星系，顾玺可以牺牲一切。”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姬茉终于露出了真实的笑容，然后她招呼来总管，让总管把顾戎带出去玩。
    “是关于蓝星的任务吗？”顾玺想了想后主动问道。星系里一共十位将领，都属于保守党，每一位都尽心扶持着延续克罗尔基因的女王。当年大战，所有将军都受到了惩罚，只不过都没她严厉。女王有意恢复她的军权，要想服众就必须去做最难的事。解决水怪和处理星球残骸的难题已经交给她的同僚们了，只剩下一个蓝星需要处理。
    “是的。”姬茉端起桌面上的咖啡，浅浅喝了一口，“炸掉一个蓝星对你来说不难吧？”
    “不难。”顾玺有些不敢相信这任务会有这么简单。
    果然，女王继续道：“那让克罗尔星系所有子民觉得蓝星必须炸毁对你来说难吗？”
    顾玺回答：“也不难。”只需散播一个谣言就能改变那些自由党派人士的观点。她们惯会康他人之慨，但到了真正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人自私的一面就会体现出来。
    “很好。”姬茉微笑，“那炸掉蓝星之前把所有女性人类转移出来，难吗？”
    顾玺神色微微一变，然后摇了摇头：“陛下，这不是难不难的问题，而是该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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