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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罪还要再说,方衍却似轻描淡写投去一眼:“妖王似是对本君的人有什么意见?”
    跳跃的长明灯火尽数停滞,原本从门窗钻进来的夜风也全都失去踪迹,星鼎殿中气氛陡然一凝,满殿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心,恍若座座表情生动的雕像。
    罪魁祸首那双橙红的眸子闪烁几下,也不知想了点什么,最后举起酒樽对着方衍:“是封某失言,宗主勿怪。”
    一饮而尽。
    何昼月随同殿中众人一同恢复了呼吸,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心早悬了起来。
    维护自己也好,维护作为盟主的颜面也好,方衍没让他失望。
    他望着方衍俊朗含笑的侧脸,不自觉跟着露出个笑容,转过身就这么一路出了星鼎殿。
    首座之上,方衍目光不经意地划过门边一根红木漆柱上凝结出的小片雾气,唇角一扬。
    自何昼月回到仙盟总是不怎么开心,他的人,哄一哄也无妨。
    *
    凭着隐影,何昼月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畅通无阻地到了主峰的书房内。
    尽管殿中方衍不做犹豫就偏向了他,可远远不够打消他怀疑的念头。
    何汐亭回到仙盟后方衍的种种异常,超乎偿恩的关怀,他就在仙盟,方衍何必对画思人,又在见到他时匆忙遮住画中人的脸?
    方衍当初为何对他起情意。
    这五十年来,方衍对着他时,心心念念的人,究竟是谁……
    他绕过屏风,在书案的另一边发现了瓷白的字画缸。
    借着明亮的月光,他从里面找出昨日没看清楚的那幅画。
    装裱精致的画卷在书案上徐徐展开,画中人抱剑临风站于断崖,水蓝色长袍迎风而展,清冷的眉眼间被一笔细墨添上些歉然,却丝毫不影响其风姿绰约,遗世独立的高雅之态。
    何昼月手指探向画中人的脸。
    大概何汐亭较他更活泼的缘故,连眉眼都比他平和许多,不像他,谁见了都要觉得不好接近,话都不敢跟他说。
    就像这幅画,明明他误会了方衍是邪祟而道歉,心中亦是诚恳,却不成想原来还是爱答不理的表情。
    笔触温柔含情,松溪墨的气息经久未散,直盈了他满鼻,似要将他整颗心都填满。
    少顷,何昼月仔细地卷起画轴。
    是他误会了。
    他和方衍的姻缘有天道注定,方衍心中的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将画轴放回字画缸,在即将松手的那刻,却忽然察觉到些许异样。
    *
    仙盟后山,凤凰林。
    方衍拎着包刚寻来的灵材,慢悠悠地走在林间路上。
    他上次冲动之下烧毁了整片凤凰林,随后反应过来误会了何昼月,就又让人迅速给种上了。
    看来工匠水平还不错,跟之前的没什么区别。
    这些日子何昼月心情越来越差,他想了一圈,又想到何昼月那丢了的半身修为。
    何昼月对外宣称为报母愿,才寻亲回到何家。
    他原本没怀疑过,又或者未曾放在心上,与何汐亭足够相似的脸以及绝佳的根骨都极对他胃口,无论何昼月是什么人,他都不在意,他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直到前两天他派人去查,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何昼月在回到何家之前的人生仿佛完全是空白的。
    学的什么功法,用的什么法器,有过什么朋友,谁领着入的仙途,统统查不到。
    到底是什么样的背景,才能做到这般天衣无缝。
    方衍微微眯起眼。
    他的小情人身上,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踏过最后一架竹板桥,方衍找到了凤凰林内建的木屋。
    凤凰木枝叶绰绰而展,于晚霞中照了一地碎乱的阴影。
    不知为何,何昼月没穿最爱的水蓝长衫,而是着了身玄色外袍,独自一人坐在檐下,长发未冠,只用根玉簪挽在脑后,手中端着个月白色的酒碗在喝酒。
    霞光映在何昼月半边脸上,即使这么暖的颜色也让没能线条显得柔和,在无人时,何昼月总是这副样子,仿佛世上没什么值得他停留,随时可以抽身离去。
    方衍走近了些,酒味便愈发重。
    这么烈,多半是埋在重峦殿才未遭难的思愁。
    他皱眉道:“病还未好,怎么喝这么多酒。”
    何昼月将碗放到一边:“封罪那边怎么样了?”
    方衍耐心道:“封罪此次上仙盟是有心找我结盟。”
    何昼月:“结盟?”
    方衍:“曲殷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妖界不太平,封罪这个妖王德不配位,修为也差那么一点,虽然势力大,位子坐得却并不安稳。”
    何昼月:“封罪想拉拢你替他平乱?”
    “差不多。”方衍揽过何昼月的腰,将人拉进自己怀中,“你是不是又瘦了?”
    何昼月也没挣扎:“除了这个呢,封罪还有别的打算吗?”
    方衍的不悦终于浮上表面:“你怎么开始成天为这些费神?”
    何昼月将书放到地板上,按着额头晃了晃神:“我不喜欢那个封罪。”
    方衍:“昼月不喜欢,咱们就不理会。”
    何昼月:“何汐亭还需要封罪治病。”
    “你先看看你自己吧。”方衍手上掐了把,叹气道,“这几天有没有按时吃药?我听说润元回神医谷翻医书去了,怎么不叫别的医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