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垣怆一派讲究随心而为,大道三千,昼月,为师会在上界等你。”
何昼月倾身而拜:“谢师尊成全,日后无论弟子身在何处,是何身份,都定当以垣怆利益为首位!以性命捍卫垣怆尊严!”
林深:“既已定下,便尽快开始吧,趁为师尚在,还能替你看护些。”
硬生生削去修为,皮肉筋骨,通体经脉皆如在寒冰烈火中被碾碎融化,何昼月天生神魂有恙,尽管有林深相护,仍痛得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全凭记忆里那抹耀眼的红苦苦支撑,好似无边黑暗中唯一悬在远方的亮光,陪他咬牙熬过每一寸要命的刀锋。
林听在旁看了全程,几次三番想要阻止,都被林深挡下。
待何昼月跌落出窍,掉回元婴,这场酷刑才算告一段落。
何昼月浑身是汗,连手指都不愿抬,全凭惊人的毅力不肯倒下,虚弱地坐在蒲团之上朝刑司掌事谢刑,声音近乎于无。
刑司掌事执管垣怆礼法数百年,想不通怎会有人会为了山外的情爱放弃这么好的地方,受如此酷刑,施完术法后气得扭头就走。
林深为何昼月疗伤,浩瀚的真气自丹田流入四肢百骸,何昼月这才有了活着的实感。
何昼月:“多谢师尊,是弟子……”
林深抬手拦住了他未说完的话,掏出一块剔透的玉石亲手为他戴上:“昼月,踏入仙途,各有际遇,只是无论日后遭遇什么,为师都望你不忘我林氏一脉的宗旨本心。”
何昼月眼眶一热,重重点了点头。
隔夜。
天空中属于天选者的方阵里,仅剩的那一颗星浩然变亮,灵力如雨水般坠下,将整片大陆照得如同白昼。
细雨歇后,星辰尽灭。
最后一位天选者飞升,天选一代彻底翻章。
修真界各大门派朝仙盟叩首,齐称未来属于仙盟,属于方衍。
等何昼月修养到能勉强使用法术,已是三日后的事情。
尽管极为不舍,他还是没有厚着脸皮赖在垣怆,一路御剑回了仙盟。
削去修为对他的损耗太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养回来。
不过好在有方衍相伴,无非时日长些,总有再回出窍的那天,他会和方衍一起,走得更高更远,到时候一同飞升上界,再去与师尊他们团聚。
想到自己形容多半狼狈,何昼月打算先回寝殿收拾一下,不然方衍看了定会担忧。
只是他未曾想到,还没刚进寝殿的大门,就被不知哪里冲出来的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那个他认得,是何肆身边的首席大护卫,名字接地气得很,就叫何大。
面对何肆的人,他端起架子,神色一敛,又是那个冷若冰雪的清霁仙君。
何昼月:“谁许你们在仙盟放肆?”
何大眼中布满血丝,竟比他一个刚被削了修为的人还要憔悴几分:“何昼月!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不束手就擒,同我去盟主请罪!”
何昼月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何大恨恨道:“到了现在你还装什么装!大公子结丹失败,至今生死难料!”
何昼月闻言一怔,何汐亭结丹出了事?
可这又与他有什么干系?
何大见他不肯承认,更是恼怒:“大公子为人和善,从未与人结仇,仙盟又防备森严,除了你还有谁能谋害大公子!”何昼月略一思考便明白何大的想法。
何汐亭这人虽然修为平平,为人处事上却很有一套,也确实帮过不少人,表面功夫做得尤其足,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又有方衍与何家在背后撑腰,谁见了都得和和气气叫一声何公子。
放眼整个修真界,只有他与何汐亭存有嫌隙。
而且何汐亭是在仙盟遭难,也只有他有这个胆子动手。
可他这几天都在垣怆,没时间不说,就算在仙盟,也不会把何汐亭放在眼里。
何昼月冷声道:“不是本君,想替他寻仇,不如再去好好查查。”
何大不依不饶:“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承认,但为了大公子,今日说什么都要你血债血偿!”
何昼有伤在身,全靠师兄给的丹药吊着,不欲跟何大动手:“这里可是仙盟,何大,你莫要在此放肆,不然盟主怪罪下来,何家也保不住你。”
何大冷冷笑道:“何昼月,你以为盟主不知道吗?”
何昼月蹙眉:“什么意思?”
何大和身边的家丁分海般让出一条道路,在大殿的正门处,方衍缓步踏来。
几日前分别时的柔情蜜意像隔在上辈子,那张对着他素来平和的面容如今不带半点表情,似有阴云笼罩。
他听到方衍沉声质问:“昼月,你这些天,去了哪里?”
第7章 结丹
仙盟刚刚下过一场雨,何昼月隔一捧不规则的水滩静静看着方衍。
经脉时凉时热的折磨还未散尽,加上赶了许久的路,其实他现在的感知都有些迟钝,甚至一时间听不明白方衍的意思。
当泛凉的晚风吹过他脸畔,恰与经脉一阵汹涌的寒意重合,这才将他从恍惚中唤回现实。
他尽量镇定地问道:“你怀疑是我?”
方衍眼里是深浓的墨色:“我在问,你去了哪里。”
那种陌生的感觉再次袭来。
除了陌生外,何昼月还在持续不断的疼痛中感到了一种难以理解的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