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临青撑着下巴四下看了看,跟他眼神对上的贵女们基本都移开了视线,唯有坐在皇后左侧的白裙女子不闪不避,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挑剔和打量。
简临青懒懒地笑了,“我很乐意给大家得个好彩头,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肚子里一点儿墨水都没有。”
“这倒无妨,只是图个开心。”
“那可不行,”简临青肃容,“大好春色不能被我糟践了,我不善赏诗词,只从心,不如这样,我来添彩头,各位作个尽兴,届时我挑出三首我喜欢的诗词,送给诗词作者一人一套醉玉头面。”
沉默片刻后,有人发问:“冒昧问王妃,您说的醉玉头面可是山海先生所制?那头面他只打了十二套出来。”
“正是,”简临青看着众人各异的脸色,补充说:“我母亲很是喜欢那套头面,便以重金得了四套,其余三套都在我这里了。”
他这话一出,局面就已经有了分裂之势,醉玉头面是山海先生最出名的首饰,有市无价,便是连当今皇后,手上也就只有一套而已,简临青手上有三套不说,如今竟然直接拿出来送人,此时不夺,更待何时?
很快就有人应声附和简临青,而后愈演愈烈,跃跃欲试地想要作诗得简临青青睐。
于是乎,晏沉怀着担忧到场一看,不仅没看到自家王妃被人为难的场面,反而看到她周围围着一圈世家小姐,都笑意盈盈地同她说着话。
这倒是他意料之外的。
简临青正摩挲着下巴看着诗词呢,忽然听到皇后惊讶的声音,“行之,你回来了?”
简临青望去,多日未见的男人缓步朝他走来,他确实长得一张让人很舒服的脸,脸上只要有幽微笑意就能让那张温雅极了的脸显得无害又亲近,他走过来,围绕在简临青周围的贵女们都息了声,踱步走了回去。
晏沉抬了抬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他在简临青身边坐下,先是试了试简临青手上汤婆子的温度,而后才笑着回皇后,“江南事务解决得快,回来就刚巧赶上您的宴会,我便来凑个热闹。”
皇后见他说完又看向简临青,唇角微扬,“我看不是来凑我这个热闹的,是来见佳人的吧?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你得多陪陪临青。”
简临青被她叫得面色一僵,这还真是膈应,不过皇后的膈应大抵不比他少,分明相见两厌,还要笑颜相对。
他撇撇嘴,就听见晏沉应了声是,而后身边的人坐近了些,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诗筏上点了点,“这是在做什么?”
简临青跟他拉开一段距离,视线定在诗筏上,“看看诗,有我喜欢的我就送礼物。”
云岚岚在一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与他说了,晏沉轻笑一声,“你出手倒是很大方,不给自己留一套?”
“不喜欢。”简临青回答得简短又冷淡,足见他的敷衍,然而晏沉好像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还跟他一起看了起来,“我觉得这个‘惊’字用得极好。”
简临青默读了一遍,把它放到一遍,余光中看到了落款是个秀致的“叶”,“我看不懂,比不上王爷的诗词鉴赏水平。”
他有心要刺一刺他,到现在都没有正眼看过他,摆明了对他的态度,晏沉垂眸,压住眼底的暗沉,猫身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笑得那样好看又亲昵,晏沉在她的纵容喜爱里沉溺了那么些时日,乍然感受到态度的转变,即使心里有了准备还是不可避免地收到了影响。
人跟猫都是他,为什么对他的人身这么冷淡呢?
他兀自想了一会,语气仍旧温和,“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简临青打定主意要让他讨厌,“喜欢我看的懂的。”
一旁的楚则晗听得有些心惊胆战,隐晦无比地在两人之间观察片刻,而后对上晏沉的视线,无声启唇,“你是不是惹姐姐生气了?”
他当然没有,他也知道简临青这样做的用意,以往看到她这样刻意想讨人厌恶的做法他会觉得拙劣有趣,如今却有些气闷。
但他知道这其中也有他的问题,他原本那样自傲,对简临青并未尽心,她有防备是自然的,他如今便以真心相待,以真心换真心,不急在这一时。
想罢他自若了,仍旧与简临青说话,得到冷淡的回应也不生气。
简临青看完一张诗筏就递下去让众人传阅谈论,场景还是颇为热闹,一轮看下来,简临青也挑出了三首喜欢的诗,表示明日就可以将彩头送到她们府上,他话一出,场面就更加欢喜热闹了,然而此时,有一道声音响起,“我不服。”
简临青看去,一个着红衣的女子站起身,面色愠怒,“人人皆知叶姐姐诗词是京城一绝,我刚刚也听到王爷夸奖叶姐姐的诗,为何偏就王妃不喜欢?”
简临青扬眉,“我早已说过,评选全由个人喜恶。”
那女子不肯善罢甘休,“这个人喜恶,可有王爷的原因?王爷不过说一句喜欢叶小姐的诗,您便冷脸相待,想必您也听说了京城双绝吧……”
“本王不知那是叶小姐的诗,”却是晏沉说话的,“若是先看见名讳,我会避嫌的。”
他这话一出,那白裙的叶小姐脸上登时苍白了,红着眼眶起身行了一礼,“阿然性子直,一时冲动出言不逊,臣女替她向王妃道歉,京城双绝不过是无聊之人的戏言,还请王妃不要放在心上。”